2019年,宁城禄口国际机场。
赵玉堂从机场出来,路边堆满了积雪。
此行来宁城并不是参观这座六朝古都的。
他来前特地看了天气预报,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出了变化,冷空气突然来袭,巴掌大的暴雪从天而降。
赵玉堂紧了紧身上单薄的GT战队队服。
这件秋装根本无法抵御这等严寒,但他只有这身衣服勉强能穿了。
GT是国内《复生》联赛一个不大的俱乐部,穷到连韩援都请不起的那种,此行只给他报销了来往的机票,衣食住行需要自费。一路上的年轻人根本认不出赵玉堂是一个联赛的职业选手,以为他穿着这套队伍只是比较精致的周边。
终归原因还是那个,从《复生》开服到现在三年了,双枪械师的阵容一直统治着联赛,刀客玩家原本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成为职业选手,由于GT急需名气和口碑,所以勉为其难把路人王“国区第一刀客陆鹤之”收入麾下,当作一个不会上场的吉祥物使用。
冷门战队里的冷板凳选手,待遇可想而知。
赵玉堂望着那些乘客坐进了温暖的出租车里,他咬了咬牙,握紧冻僵的拳头,扭头钻进机场,直奔地铁口。
刚进俱乐部不久,他身上根本没有多少存款。
宁城此行他是有任务的,他需要找到一位顶尖的铸刀大师,为自己定做一把比赛需要用到的“龙刃”。
地铁人流涌动,赵玉堂埋在人海里颠倒起伏。
地铁转公交,公交晃晃悠悠让他头晕。
窗外的陌生的宁城繁华壮丽,但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看。
他害怕被拒绝,因为那个铸刀大师与自己这钟冷板凳玩家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地上仰望太阳的蚂蚁没有资格去拥抱它。
几个小时飞机,又几个小时地铁公交。
到那栋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
赵玉堂搓着手,身上落满白霜。
别墅里亮着微弱的灯火,他不知道那个铸刀大师是否入睡,所以迟迟没有敢去按门铃,但如果对方真的休息了,那么他这夜根本不知道去哪渡过,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住宿。
赵玉堂就在那犹豫着徘徊,一圈又一圈。
几次拿起手机,可社交软件内根本没有任何消息,这打消了他分享自己心情的念头。即使活在这个信息便利的年代,自己依然如同住在孤岛。
突然,别墅楼底那盏精致的洋灯被点亮。
赵玉堂停止了往手心哈气,呆愣愣的望着那处光源。
带着银框眼睛的年轻人穿着考究的呢绒大衣站在门口,他的头发梳的整齐,立起的领口笔挺庄重,眼镜后的眼神如老井般沉静。
“哈哈,没想到那么晚了还有访客。”年轻人和善地笑道。
赵玉堂脑子里仿佛奔过去十万匹快马。
他认得出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铸刀大师。《复生》在这几年瞬间席卷了整个互联网,一跃成为了全球最热门的网游,这样庞大的市场促进了相关行业的蓬勃发展。
武器交易市场,服饰道具买卖,代练陪玩等等······在这些领域扎根下去的商人无不赚的盆满钵满,而其中武器交易的终端,更是垄断在了那些高级铸造师与机械师的手里。
他们只需要随意打造一把装具,并篆刻上自己的名字,那市场价格就直接起飞,一把装具换一套房这种操作成为了现实。无数玩家与黄牛党排着长队等着那些铸造师与机械师的造物,那场面是茅台贩子与aj商人想都不敢想的。
而此行拜访的这位,则是目前公认世界排名前三的锻造大师,他在年初一跃而上公众的视野,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打造出了三把有橙武潜质的装具,在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俱乐部的口碑和资本,现在的职业选手和土豪玩家都以佩戴“川”字号装具为荣。
一时间,早已准备好的台词统统忘在脑后。
赵玉堂就这么在大雪里呆呆站着。
年轻人撑起一把黑伞,走到赵玉堂面前。
“我就是何川,我知道你,你是陆鹤之,经常在那些大主播的直播的高端局比赛里看到你,你的刀客很厉害。如果不嫌弃,就进我家坐坐吧。”何川拍了拍赵玉堂的肩膀。
赵玉堂彻底傻了,就这么木木的跟着进去。
何川家里很暖和,他招待赵玉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旁的壁炉里柴火劈里啪啦作响,上面烤着一只涂了蜂蜜的火鸡。
“别客气。”何川给赵玉堂递了一杯热茶。
接过暖暖的热茶,喝下去几口,浑身逐渐热乎了起来。
“我······我。”赵玉堂紧张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到现在的你,我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何川喝着热茶,随意的翘起二郎腿,眼神似乎穿透了壁炉:“那个时候我还在读书,是个不受人待见的书呆子,见到女生说话都哆嗦的那种人······不过,我又不是女生,紧张啥子!你跑那么远到这,就是我的客人,放开点就行。”
适度的调侃确实化解了赵玉堂几分紧张的情绪。
他原来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师会很高冷。
“我,我一直久仰您的锻刀技术······”赵玉堂好不容易想起了准备好的台词,正深吸一口气准备全文背诵。
“停停停,我知道我知道,跟我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何川笑着摆了摆手,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你要我帮你锻刀对吧。”
“嗯嗯!”赵玉堂老实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