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贺九皋的感情观也绝非速成,小时候童话书读多了,“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式结尾带给他深刻的启迪“王子”、“公主”代表善的力量他们战胜邪恶或反对势力克服种种困难,最终举办婚礼,白头偕老,用一生一世守护胜利果实。
而现实狗尾续貂,“王子”出轨,“公主”爬墙类似狗血事件比比皆是,他儿时读私校的同学,有一半人的父母中途拆伙剩下一半人的父母人前恩爱人后各自精彩包括他自己的父母,说起来也是一本烂帐,离婚后,程兰醉心于工作贺君言则彻底当上花花公子花钱购买虚情假意并以此为乐。
“儿子,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某次贺君言喝醉抱怨。
“为什么?”
贺君言挥手指向停泊在蔚蓝海岸的游艇,“你看那些可爱的rn挂臂女伴她们年轻漂亮,却陪在六十岁的老头身边,这个啤酒肚老头心里很清楚,女孩们被他吸引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有钱,可以预见,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彼时刚满10岁的贺九皋老气横秋道:“您可以选择不过这种空虚的生活。”
“那么亲爱的儿子,告诉我,我该过哪种生活?”
“付钱让女孩子们爱你是不对的,就像付钱购买友情,如果有一个人不想和我做朋友,但是看在钱的份上,假装和我交朋友,对此我不会感激,也不会获得慰藉,我想爱情也如此,您应该找个你爱的,她也爱你的女人,过上充实的爱情生活。”
贺君言听完儿子的话纵声大笑,“哈哈哈,儿子你不会认为爱情随处可见,我们可以随便爱上什么人,然后重新开始过上你所谓的充实生活?你知道吗,爱情很稀缺,所以书中才歌颂爱情,当然了你的童话书中多的是,可现实中没有童话,爱上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至少我除了你妈还没爱过别的女人,不过儿子,你会比我幸运。”
10岁的贺九皋昂起头来,“谢谢您的祝福,我这么优秀,公主一定会爱上我。”
现实生活并没有按照贺九皋的预想进行,尽管他足够优秀杰出,然而挑剔的个性阻挡了爱神光临,甲女漂亮,学习马虎,闭眼都能考及格,她却得了乙女聪明,贪慕虚荣,竟然觉得买卡地亚送她才代表真心丙女善良到没底线,被别的男人说几句甜言蜜语骗走丁女一切都好,起码在他面前挺好,当他有意接触时,发现此女在哈佛nb社员鲍勃的怀中大跳艳舞,他没有救风尘的情怀,于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优秀的他不想将就,被迫过上独身生活,成为同学和朋友眼中的异类。对于同一个圈子的人来说,他们生来拥有巨额财富,无须努力,一切欲望都能轻易得到满足,被坐享其成的生活扑灭雄心壮志。金钱和权利既是祝福也是祸因,他们这种被父母丢给私校和保姆管的孩子有着空前严重的焦虑感,没有奋斗的方向,没有爱,空有物质,寻找存在感的他们往往会沉湎于药品酒精中,在康复中心进进出出治疗成瘾问题。
贺九皋读伊顿时的同学乔治18岁吸食第一口致幻剂终其一生再也没摆脱药物依赖,当有一次去康复中心看望他,乔治苍白消瘦,肩胛骨高高耸起,睡袍披在身上空荡荡的。
贺九皋试图劝他,“请务必振作起来,你以前是我们校队划船的主力,我相信你会康复的。”
乔治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嗨,我正直的朋友,虽然你看上很健康,但心里和我一样都生病了,我们这些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孤儿,大部分人都得了寄宿学校综合症,有位博士专门做过研究,他总结我们的特点是:否认痛苦、拒绝求助、信任危机、自我认知低下、被认可的需求、控制狂、强迫症、焦虑他还说我们这些人不知道如何表达情感和爱,无论是对亲人还是对爱人,如果可以,甚至会关掉自己的情绪数一数,你中了几条?”
贺九皋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也“生病”了,学校传递给他好的观念,比如,以荣誉、责任、勇气、自律为核心价值,追求精神上的富足,而非追求奢侈无度的物质享受,前者是真正的贵族精神,后者是暴发户精神,更重要的是做生活中的强者,不惧挑战和风雨,所以他绝不会向成瘾性的东西投降,也执意做一个完美主义者,唯有如此,他的孩子才不会遭遇他经历过的艰难时刻。
“假如你自己都是一个问题多多的人,就不要结婚生子,为社会带来新的问题”,他经常和老同学这么讲,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他从新闻中得知,乔治家族陷入争产风波,而乔治因用药过量暴毙于伦敦某个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乔治纵情酒色的人生结束了,贺九皋缅怀故人的同时告诫自己,财富不是诅咒,前提是要掌控它,而非被它掌控,不要仗着有钱亵渎爱情,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别信,谁会爱生活放荡的人,他始终相信,上天不会辜负自己,一个从不游戏人生、出色的男人必然会迎来般配的对象,在那之前,他绝不将就,也绝不耽于低层次的生理需求,总之让女孩子暖场助兴的说法听着就荒唐,严墨真该去康复中心查查脑子。
贺九皋一肚子的话没法同三观不合的人讲道理,他坚持要上岸,严墨拗不过他,吩咐船长全速返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免得破坏气氛。
顾笑倒是很欣赏贺九皋说一不二的态度,虽然他也不喜欢和陌生女孩打情骂俏,但不想得罪严墨,就默默忍着。
有个穿紫色抹胸长裙的女孩在风中微微发抖,这真实的反应触动了他,他脱下外套给女孩披上,女孩向他微笑时,却发现他的眼神很遥远。
顾笑想起在美国的一个暴风雪天,女友开车去唐人街买他爱吃的鱼罐头再也没回来,一场无差别枪击案夺去她的生命,那是他人生中最冷的冬天,接到警察电话,赶到案发地,女友倒在大雪中,微微抽搐,他抱紧她,用体温温暖她逐渐冰凉的身体。
在紫裙女孩的注视中,他捂住双眼,这样的春夜,不该想起风雪弥漫的寒冬。
贺九皋走在西府海棠路上,游艇俱乐部就在铂金大厦不远的地方,完全可以散步回家。
他伸出手掌,感受夜风的轻柔,花瓣飘落手心,激起他心中无限的柔情,低头凝视淡粉色的花瓣,没注意前方停放的电瓶车和它的主人。
谭佳人伸脖子看了几眼铂金大厦的大堂,那入户礼遇绝了,和法国的丽兹酒店不相上下,正浮想联翩,鼻子吸入柳絮,她打个喷嚏,掏出口罩戴上,这时,有具身体向她撞来,她一扭头,金属耳环勾住来人的衣襟。
“啊啊啊,疼疼疼,我的耳朵”
贺九皋吓了一跳,“喂,小姐,你别动!”
谭佳人听他声音耳熟,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弓背跟点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
耳针勾住布料,贺九皋不知如何下手,他怕弄疼女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谭佳人弯着身子腰酸背痛,急出满脑门子汗,忍不住粗声粗气说:“我来弄,你别管了。”
她伸手解开耳后的搭扣,耳针脱离耳朵,解放后,她顾不上喘息,往上拉拉口罩,戴上头盔,骑上电瓶车捏把手,猛催油门,嗖的一下,窜出去,逃之夭夭。
贺九皋留在原地,看看挂在衣襟上的耳环,又看看远处疾驰的电瓶车,“什么情况,耳环不要了吗?”
谭佳人骑着电瓶车心脏砰砰跳,那个人她肯定认识,声音太熟悉了,会是谁呢啊,贺九皋,没错,就是他,他住铂金大厦?谢天谢地,没被发现,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太险了。
周一上班,她一只耳朵红肿着,同事们吃着她从巴黎带回来的巧克力对她表示慰问,沈南星满眼心疼,“哎呀亲爱的你这是过敏了吧,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
杜可儿没凑热闹,她对拍谭佳人马屁的同事们很不屑,坐在工位刷微博,点进带谭佳人账号的热搜,看到品牌设计师与谭佳人的合照嫉妒不已,要不是自己有事没法去巴黎,谭佳人也不会一个人把风光占尽,不得不说会社交好处多,出了趟差,居然搭上了当红小生胡凯源,瞧瞧她笑得多谄媚,没准儿谎称是粉丝呢。
谭佳人出差回来,第一天开工,摆在案头的活不多,她给五位名媛做回访,大家都表示满意极了,下次还有类似活动,一定记得邀请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