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佳人和佳琅美术馆的陈策展接洽工作彼此都是做事很有条理的人,故合作愉快。
陈策展三十岁左右,气质优雅,美院西方艺术史专业出身学以致用想必每日上班都很幸福吧。
对于谭佳人的羡慕陈策展笑笑,“做久了都一样全靠热爱撑下去尤其最近负责媒体宣传的同事休产假大家都忙疯了,要在艺术馆公众号发推送文章、策划稿件、制作展览视频、还要安排采访,一堆事。”
听上去跟公关差不多,谭佳人说:“时间紧迫工作量又这么大你们不考虑增加人手吗?”
陈策展说:“听馆长说贺理事推荐了一个人估计这一两天就到岗。”
谭佳人笑“有人分担,你能喘口气了那个贺理事是贺九皋吗?”她试探着问。
陈策展点头,“对你也认识贺理事?那难怪了,当初美术馆寻找合作伙伴贺理事中意沈工作室,说他之前参加过沈的晚宴,觉得你们很有经验,所以建议我们把黄羚的作品展览开幕酒会交给你们筹办。”
原来如此沈南星特意交代她不要得罪贺九皋是有缘由的,其实很好理解,谁想得罪财神爷呢。
可是,倒霉催的,谭佳人把这尊财神爷得罪了,而且财神爷还揭穿她的伪装,认为她言行可鄙,沈南星倘若知情,恐怕会晕过去。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除非贺九皋要求她退出美术馆项目,否则她就装傻。有时候脸皮厚一点,迟钝一点,才能保持良好心态,不被负面情绪困扰,坚韧地适应生存,集中精力更出色地完成工作。
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告诉自己,最差不过丢掉这份工作,再找就是了。
优乳集团抽调人手到黑池资本,就收购法国成立合营公司的股权结构进行第二轮谈判,在讨价还价阶段,经过激烈的对峙和交锋,考虑到更长远的利益,谋求双赢,最终达成协议,主要内容包括,黑池资本在香港设立特殊目的公司,与优乳股份分别持有51、49的股份。
贺九皋向郁金伸出手,“郁小姐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我们黑池负责筹备上市,完成境外融资,你们优乳负责整合公司,譬如业务的继续开展,上下游渠道的建设,我相信以优乳集团强大的人力系统,应该能做到。”
郁金与他握手,笑道:“我们也期待通过此次合作实现产业升级,优化结构,并且在你们黑池资本强大的融资能力加持下,增强国际竞争力。”
当两人松开手时,贺九皋不着痕迹地扫过郁金的手指甲,如同指纹,人和人之间的指甲形状也是不同的,郁金的甲床很像谭佳人挪用视频中的手指甲,同样都有啃咬的痕迹,指甲边缘参差不齐。
他心中一动,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郁总你开社交账号了吗?”
郁金说:“回国前,我玩过ns,回国后,忙工作,已经很久没更新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贺九皋笑笑,“想问你工作之外都有什么消遣,顺便做个参考。”
郁金说:“消遣么,下厨、旅行、绘画、做公益,就这些吧,我很无聊的。”
贺九皋恭维,“怎么会,献身公益,情怀高尚。”
话音刚落,顾笑打来电话,估计为杜可儿的事,他告罪一声,让温修筠代为送客。
优乳集团的人陆续上车,郁金故意放缓脚步,与经年不见的温修筠搭话,“经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温修筠温和地笑笑,“你也是一样。”
郁金驻足,看着温修筠,黯然说:“不一样了,从你拒绝我那天起,我就不一样了。”
温修筠愕然,“你不是说开玩笑吗?”
郁金苦笑,“如果我说是认真的,你会答应我吗?”
温修筠如实道:“那时我已经和伍月在一起了,怎么能再答应你呢。”
郁金说:“我想也是”,她故作释然,“当时我跟自己打了个赌,你答应,我就留在国内,结果我输了,愿赌服输,所以我第二天就出国了,不管怎么样,老同学祝福你,结婚的话,记得通知我,我会随份子。”
自以为的深情就像钝刀割肉,疼在她身上心里,而她在意的人只当作玩笑。
多亏黄羚的联系将她解救出窘境,对温修筠笑一笑,郁金上车离开。
“周六在佳琅美术馆举办我的作品展览开幕酒会,你参加吗?”
“当然。”
“果然够姐们,那说定了。”
“好的。”
在顾笑的拜托下,贺九皋亲自带杜可儿见佳琅美术馆的王馆长。
听闻杜可儿英法双语流利,王馆长很满意,当前正是用人之际,顾不上考察能力,直接让陈策展带杜可儿尽快熟悉工作。
日子过得飞快,黄羚作品展的开幕酒会近在眼前。
最后一次碰工作流程,佳琅艺术馆对接的人是杜可儿,谭佳人对她换工作的能力实在刮目相看。
“是你啊。”
“怎么,你很意外?”
无视杜可儿带着呛味的话,谭佳人故意笑得很大声,“哪有,恭喜你在新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还来不及呢。”
杜可儿不由自主显出甲方的优越感,冷冷说道:“在我面前没必要假装热情,和你共事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请省略寒暄的废话,进入正题吧。”
所谓“正事”,无非最后一次核对流程,确保双方不出错。
谭佳人对杜可儿的出言不逊付之一笑,真把自己当根葱,不知天高地厚。
走走过场,各回各家。
周五晚上,诺伊打来电话,说他在飞机场即将登机,一边和谭佳人说着话,一边最后遥望不夜城璀璨的灯火。
“没想到最后能带走的仅仅是一箱青岛啤酒。”
“千里迢迢的,法国也能买到。”
“你未免高估法国的乡村了,再见,谭佳人。”
“再见,诺伊。”
诺伊的离开,令谭佳人怅然片刻,再想起自己卖虚假人设被贺九皋发现,心里更不安了,好希望贺九皋失忆,话又说回来,他一个大忙人,干吗老跟她这个小角色过不去呢,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一说话就带刺儿,好像欠他一个亿似的,烦人。
无论多烦,太阳照常升起。
谭佳人尽量排除杂念,化妆,穿浅紫色喇叭袖飘带衬衫和高腰白色微喇长裤,换上藕荷色高跟鞋,头发盘起,把佳琅美术馆发的工作牌套脖子上,以精神饱满的状态开车出发。
佳琅美术馆是由栖云的老厂房重新设计改造的,风格前卫、时尚,展厅通体白色,分为三层,简约、洁净、空灵。
在客人赶到前,在一楼展厅布置鸡尾酒会场,只摆桌放供应酒水、餐饮的桌子,不设椅子,这样的形式,可以保证自由活动的空间,方便客人四处走动、社交。
鲜花选淡紫色和粉白色的豌豆花装饰桌面,再就是测试音响系统和投影设备,确认设备可正常使用,调弱灯光配合酒会气氛,小型舞台上方的灯光要亮一些,突出舞台的位,放舒缓的音乐,等待客人入场。
时间到了,客人陆续到来,谭佳人与相熟的客人寒暄。
何女士看到她,大老远打招呼,“亲爱的,好久不见。”
很久吗?细想确实有段日子,何女士没打电话来抱怨了,朝她身边瞟了眼,除了她女儿和老公,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其貌不扬,但有股书卷味,气质很好。
“这位是”
“亲爱的,我给你介绍”,何女士显摆般说,“她就是周姐介绍的林梦寒,林姐,我不是说过吗,她对艺术很有鉴赏力,今天带她来保个眼,买一幅黄羚的作品。”
林梦寒站在何女士老公和女儿之间,三人交谈,说到有意思的地方,会心一笑,乍看之下仿佛默契的一家人。
“亲爱的,许璐家可能有麻烦了,你晓得吗?”何女士神秘兮兮说。
谭佳人也压低声音,“什么麻烦?”
何女士凑近说:“她家实体服装店关了好几家,申城也就剩下嘉豪广场的没关了。”
富人圈的风吹草动,往往都不是小事,据谭佳人所知,许璐老公经营男装品牌,前几年很红火,近几年,电商对实体店冲击很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她笑笑说:“可能转线上吧,实体店铺运营不如网上销售。”
“大概吧”,不聊八卦,何女士索然无味,“亲爱的,你继续忙吧,我们去那边兜兜。”
艺术圈炙手可热的大画家黄羚来了,穿着宽大的中式衣袍,浑身散着艺术家落拓不羁的气息。她身边陪着一位穿银蓝色褶皱长裙的女孩,很有上个世纪的时尚n周天娜的风范,等等,好眼熟啊,这不是那位ns博主ss吗。
谭佳人将她奉为理想人生的偶像,很想过去套套近乎,可惜无人引荐。
贺九皋远远地看到谭佳人对着郁金发花痴,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跟追星族也没差。
真搞不懂她,到底出于什么心理盗图,致敬么?
王馆长走向舞台中央的讲台,为酒会开场致辞。
杜可儿和另外一个负责媒体宣传的小姑娘等着王馆长致辞结束,播放黄羚作品介绍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