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現代人的時候怎麼說都是個大學生,這幾句詩還沒難得到我。瑤琳也寫了首藏頭詩,包含了『山野村姑』四個字,很明顯就是嘲笑伊娜是『山野村姑』。並且詩的意思是說,山上有豺狼出沒,獵人們都忙着狩獵,村口那隻沒用的小黃狗,你別在這礙事,姑且站到一邊去。 看來她對伊娜十分妒忌,寫這麼一首詩,就是要對伊娜說:『你根本不懂詩文,卻跟着我們談詩論文,你這麼沒用,就不應該跟我們混在一起。』 同時她也想在協加面前賣弄自己的文采,讓協加知道,伊娜只是個山野村姑,跟他不相配,她瑤琳是個佳人,才配得上他這樣的大才子。想必她是希望協加看了她這首詩之後會對伊娜心生嫌棄吧。 誰知,協加卻沒認同她的想法,反而冷冷地對她說:『瑤琳,你這樣做也很不尊重我。』 然後轉頭對伊娜說道:『伊娜,我們走。』再面向其他各人,『各位,我先告辭了。』 拉了伊娜就向門外走去。 我在伊娜懷裏瞥見,瑤琳的臉就像包公一樣黑,就差了額上那個月牙儿。 時間尚早,他們也沒打算這麼早回家,協加就帶着我們去了帝熙宮參拜。這也是當地人經常做的事,去帝熙宮拜神、誦經、聽道就像我們現代人去趟公園、上酒樓吃個飯一樣平常。 他們在大殿拜了帝君,然後就到偏殿誦經。除了說出自己的祈願之外,信眾誦經是不用像背書一樣記下來的,他們可以在殿上拿出經文唸誦,也可以跪坐在殿側的經筒前,轉動着經筒一邊看經文,一邊輕聲地讀誦。 伊娜就選擇跪在經筒前誦經。經文上大部分的字她都認識,我想這是協加教她的。如果不太認得字,也可以找使徒幫忙,使徒也會教信眾讀經文。 今天,伊娜選了一篇《守緣護法心經》,以祈求神明為她守護心中的情緣,賜給她美好的姻緣,相信許多青年男女都會像她那樣,前來唸誦這篇經文。 協加對各種經文相當熟悉,大部分他都能背出來。此時他唸一句,伊娜也跟着唸一句,兩人誦經的聲音如唱歌般,一唱一和。我在旁邊聽着,竟覺得這是情侶在竊竊私語,軟語呢喃。伊娜的眼睛專注地看着經文,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轉動着經筒。 我聽了好一陣子,看來他們也沒想着短時間內離開,於是我便溜了出去,到各個地方參觀參觀,就像我參加了旅行團一般,參加旅行團也不可能參觀得如此深入。 殿堂的佈置跟現代的不同,同樣是以紫色為主調,同樣是金碧輝煌,但裝飾陳設比現代精細得多,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每個殿室都有不同的功能,各有自己的裝修特色。最重要的是法教是他們的國教,上至帝王下至黎民對它都尊崇備至,所以國家投入的人力、物力及投放的資源,現代社會肯定是沒法比的。 我在宮內到處轉,沒有受到阻攔,如入無人之境。其實殿內的神使和使徒來來往往,他們都對我視而不見,說話做事也不避我,當我不存在一樣。身為一隻貓,有時候也是挺方便的。 逛着逛着,都不知走到哪兒了。後來轉到一個小偏殿前,我停了下來,因為裏面有人在談話,聲音聽起來凝重,聽不清說甚麼,想必談話的內容也很嚴肅。 門外站着兩個男子,打扮得有些兒陰柔,應該是侍者,一邊一個。兩人站着不動,看我走近,也只是垂了垂眼睛,看了我一眼,又再目不斜視。 我大大方方地蹲在門口,裝成曬太陽的樣子。 往裏面瞧了瞧(誰叫他們不關門),我瞧見裏面有兩個人,一個穿着錦衣玉袍,看他的氣度不凡,像是個甚麼大官;另一個是神使打扮,我見過他,就是上次講道的第一護法神使。 我向四周瞄了瞄,果然見到廊下有不少侍衛,看來那個身穿錦衣的人可能不止是個大官,甚至是個王侯,總之是個大人物。 於是我便靜心聽聽他們在講些甚麼。 『這十五年來法王沒有公開露面,確實引起了國人的諸多猜測。』神使說道。 『正因為這樣,我那個侄王就趁機給□□皇帝上了摺子,告本王的狀。他的翅膀硬了,現在又有了天*朝給他撐腰,就想對付本王,哼!沒那麼容易。我要的是納拉王國的長治久安,豈容他胡來!』 我的眼光不錯,這個穿錦衣的真是個大人物,他就是納拉王的王叔——殷王爺。 『王爺為了國民,為了社稷,盡心盡力,本使實在欽佩。』神使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天*朝皇帝玩的是甚麼把戲。當初我兄長作大王時,他就扶持我牽制王兄,不讓王兄坐大。現在輪到那個王毛小子當了大王,□□就轉向扶持他來對付我。他們玩弄權術不就是害怕納拉王國變得強大,不受他們控制嗎?他們這一套,我那個乳臭未乾的王侄又怎麼看的明白?』王爺臉帶慍色。 『王爺莫怒,先喝口茶,』神使說着,端起案上的茶杯,雙手遞到王爺面前,『前法王為王爺的謀劃只是權宜之計,事隔多年,政局已有改變,如果還是沒見到法王,恐怕會引起民心不穩。既然大王已經開始動手,我們理應有所應對才是。強硬對抗非納拉王國人民之福。依我之見,現在是時候迎接法王的繼承者回帝熙宮主持大局了。』 殷王爺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的也是正理,是該接回法王的繼承者了。三個月後,天*朝的欽差大臣就會來到納拉,如果讓欽差親眼見證繼任法王登壇,那個小子也奈何不得我了。』 『繼承者的人選在十五年前已經定下,這個王爺您也十分清楚。帝熙宮將為迎接繼任法王做好準備,只等王爺您的安排。』神使說道。 『好,就按你說的做。』 因為我看過一些關於五世和六世法王的歷史,雖然不知真假,但對我理解他們的一番談話甚有幫助。總括而言,就是說六世法王在短時間內就會出現,這也是我最關心的事情。 得了這個消息,我心滿意足地準備回去找伊娜他們。在迴廊和園子裏穿來穿去,有些暈頭轉向,實在找不到出路,我就以拙劣的姿勢爬上矮牆去看地形,還有就是往人多的地方跑,終於看到了誦經殿的大門。 協加他們已經走了出來,在殿門外站着,低着頭,眼睛往地上四處瞧,想必是在尋我。我快步跑回他們身邊。 伊娜一見我,就蹲了下來,伸手把我抱起,摸着我的頭,嗔怪地說:『雪影,你跑到哪兒去了?讓人好找。』 我趕緊向他們禀報:『我聽到一個好消息,你們就要見到六世法王了。』 他們當然不明白我在說甚麼,兩人在花園裏逛了一陣子,就並肩走向下山的樓梯。 日落日出。清晨,花葉上的露水還沒被太陽曬乾,伊娜已經起了床,她今天起得特別早。 屋子裏沒見她娘的身影,估計還沒起來。 伊娜簡單地梳洗之後,就抱着我出門。這麼早,是去哪兒呢? 她出了村子,走到了紫花林。 太陽還躲在山後面沒露出臉,天空抹了一層淡淡的藍。在林中走着,只見落下的花葉翻飛,像翩翩彩蝶飛舞,當中有個穿着玄青色衣服的人在林子裏練習武功。好一道風景! 不用說,這個玄衣少年就是協加。伊娜這麼早出來也是為了見他。她曾說過要帶我去看協加練功的。 我們站在旁邊靜靜地看了好一陣子。只見他長身躍起,凌空一個旋轉,腿風所到,繞在他身邊的花葉向外飛散,船家撒網一般,騰空的身影在完成旋轉動作之後穩穩地落到地上,做了個收勢,散開了的花葉也隨之紛紛揚揚地落下。 我見過人練功,可沒見人練得這麼好看,我舉起了雙手差點兒要鼓起掌來。 見他停了下來,伊娜便跑上去,笑着問道:『練完了嗎?』 協加點點頭,用袖子擦着額上的汗珠。 伊娜顰眉瞧着他,嗔怪的說道:『慢着,你看你,一定又沒帶手帕了。』說着,舉手用自己的手絹幫協加印去額上的汗珠。 『我帶了手帕就沒人幫我擦汗了。』 這也說得過去?我竊笑。 『你今天要陪我過天女節嗎?』伊娜一邊給他擦汗一邊問道。 『當然,像往年一樣。』協加說。 『不一樣!』伊娜嚴正地指正他。 『有甚麼不一樣?』協加不解地問。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是要給我準備禮物嗎?要不,我可要收其他男子的禮物了。』伊娜提醒他,聽着像恐嚇。 『哦,是的,是的。要給你準備禮物。』協加馬上說道。 想了一下,協加又問:『我往年沒給你準備禮物了嗎?』 伊娜抿着嘴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瞅着他。 『哦,是不一樣,不一樣的。』協加訕訕地說。 我聽得有點懵懂,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天女節其實就像我們現代的情人節,也是互相追求,表達心意的節日。男孩子要給心儀的女孩子送禮物,如果女孩子也有心,就收下這個男孩子的禮物,然後回贈他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