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光昏沉,四周海藻浮动。珊瑚编织出成条阴影,形如鬼手,只有散落在其中的明珠散发微弱而柔和的光辉。
她记得之前是和大家一起去祓除一只在片场游荡的咒灵本以为是小意思很快就能解决没想到对方展开领域后却是这种大型幻境,甚至直接将他们拉入了其中。要不是清和能够读心,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这种极为逼真的幻境让清和的心情微妙起来。
她拿起了一面宝镜。
不过那种丑得没了人形的咒灵应当和魇梦没有关系他们一帮咒灵颇为讲究体面,哪怕自我催眠伪装成千草礼,模样也是很端正的。
那个咒灵丑得可以直接在片场拍惊悚片,长得嘛
清和刷的扣下宝镜。
咒灵就长镜子里那样。
“”
既然她长成了咒灵那副德性那咒灵呢?是不是拿走了她的脸?
这可不行,怎么能让她顶着这张丑脸四处晃荡得赶紧破除了这幻境才行。
幻境以水底作为背景,人在其中行动也难免迟滞但清和在高专经过相关方面的训练,因此动作还算顺畅。等她几步穿过摆满了魔药的柜子,即将从这写满了阴森可怖的屋子出去的时候,房门被叩响了。而她同时也听到了狗卷棘的心音。
“”
清和第一反应是从桌上抄起了面纱。
门底下塞进来一张字条,隔着面纱字迹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好在清和可以读心,毫不费力地知道了狗卷棘的来意。
我想来换一双可以在人世间行走的腿。
清和:狗卷你好入戏。
她打开门,幽暗水波中,羞怯的少年仓皇地抬起头来,长发带动一阵水流,紫眼睛看上去几乎漆黑,像那些沉船中的宝珠。
“狗卷你?”
你怎么变成了一条人鱼?
清和倚着门,反应过来,既然她可以顶着咒灵的皮相,那狗卷棘也不是不能变成一条人鱼。不知道该羡慕他好运还是背运,有了那么一副漂亮却行动不变的皮囊,清和上下打量了一番新出炉的人鱼少年。
简直像患了白化病,伏在肩头的长发、裸露出的肌肤还有摇摆的鱼尾,全都是雪白的,柔软的,仿佛一碰就会化了。
一身伶仃的白,让少年显得孱弱可欺、脆弱不堪。但清和知道,这是十足十的错觉,狗卷棘可太会欺负人了。
“你为什么要上岸呢。嘘,不要说,在心里想,女巫会听到你内心的声音的。”她可不敢让狗卷棘说话,万一他在幻境里忘了自己有言灵,随口说了什么,反而给祓除咒灵增加难度。
坏女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话题只在人鱼身上打转。
我想去公主的舞会。
谁没有听过海的女儿的故事呢。
清和相当明白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童话里笑到最后、稳赚不赔的坏女巫。人鱼要接近爱人需要找她,人鱼的姐妹们想要挽回人鱼,也需要找她。哪怕她们是海洋的宠儿,在女巫的魔力和魔药前也要低头。
无所不能的女巫在面纱下笑起来。
找公主?想都别想。
来了就别走了,狗卷棘。
清和无论如何不会让狗卷棘走剧情。她倒要看看,藏身幕后的咒灵还有什么花样。
“要换一双腿呀,这可不容易,我要好好看看你的鱼尾巴,过来,近一点,不要怕。”
清和轻声说,又是哄,又是骗,把怯生生的美人鱼带进了屋,合上了门。
银白的鱼尾磷光闪动,摸起来像丝绸,一晃就从手里溜走了。
美人鱼觉得有些不对,想要拉开距离,离怪女巫远一些。
但清和捏住了狗卷棘的尾巴尖,不让他逃跑,语气无辜,完全和平时的狗卷棘学了个十足十,“不好好看看摸摸,怎么为你劈出人腿呢?”
“鲣鱼干。”人鱼少年抖了一下,鱼尾在她手心打了个花,“鲣鱼干!”
劈开来太可怕了。
“”
什么都记不得了,这些饭团馅料倒是记得很清楚。清和捉着水中飘摇的尾鳍玩,无奈极了,怎么就不记点好的呢。她试图唤醒狗卷棘:“快醒来了,”
清和念出的名字逸散在水波中,被咒灵的咒力所吞噬。少年茫然地望向清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能说出姓名吗?清和思忖,那得换个手段了。
女巫细长的手指划过人鱼两腮的肌肤,带起他一阵战栗。既惊惧,又懵懂,少年强忍羞耻,抬起头来,即将说话时,却被清和捂住了嘴。
“有没有想起什么?想起自己缺了什么?”
这两侧可该是有蛇目咒纹的。而且肌肤久不见天日,也比脸上其他的地方苍白敏感一些。
然而,咒纹所在的地方被两腮替代,清和手指划过时,还能感觉到他滤出的温柔的水流。
人鱼摇了摇头。
他执拗地直视清和。
您究竟有没有办法,让我变成人行走。
有啊,办法可不就摊在桌上吗。魔药大全一百式,清和拿面纱的时候就匆匆扫了眼。她不信邪,握住狗卷棘的手臂:“那么,做你想要做的事呢。”
我想要去见公主
狗卷棘露出幸福的痴呆微笑。清和恨不能一拳把他打成痴呆。
清和说道:“可以啊,但你得付出自己无双的歌喉,你愿意吗。”
无双是挺无双的,谁也没听过狗卷棘唱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