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的空旷。白。拎包仿佛随时要走的冰冷感。
柯屿抱着布偶猫坐回餐桌前,慢悠悠吃他没吃完的低卡早餐,耳朵里却半天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商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昨晚上等待游轮驶过的西江。黑与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站在那里,还没有付钱就让人觉得这个空间是属于他的。
真是见了鬼的气场。
柯屿挖了半勺猕猴桃:“江没什么看的,你要是搬到这里来,每天看到你吐。还是看看别的好,格局、采光、通风、浴室”
商陆回过头:“等你。”
猕猴桃入口即化,带着冰过的冷意,柯屿抿下,怔怔地想,原来他是等我带他参观。是觉得一个人贸然走动太失礼了吗?难怪城中村时就觉得他格格不入,原来是这种教养里的分寸感。
柯屿放下勺子抱起猫:“我吃好了。”
商陆看了眼餐桌:“没关系,我不着急。”
柯屿没理他,脚步顺着动线深入:“这是会客厅,餐厅,厨房分中厨西厨,都没开过火,书房,影音室,起居室,客卧”脚步停在主卧外面的转角,商陆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他:“怎么?你女朋友还没起床?”
他的房子几乎没有沾染烟火气,只有卧室是真正的私生活所在。不是没接待过意向客户参观,事无巨细地看过去,并不觉得不妥。但在商陆面前,他却莫名失去了陪伴一起步入的勇气。
难以言述的微妙感觉混杂着尴尬和一点
神经病,柯屿心里不可思议骂道他害什么羞?!带客户看卧室而已!
“谁说我有女朋友,”他咬牙切齿再度调转脚步,半掩的房门一推,“看看看,随便看。”
“别说的好像我对你卧室感兴趣一样,好吗?”商陆两手揣在裤兜里,视线停在柯屿脸上。
柯屿本来就心虚,不耐烦凶道:“让你看房子,不是看房东!”
商陆笑了一声,只是象征性地停留两秒就退了出去,声音随着走向浴室的脚步漫不经心:“那请问房东,昨天的邮件你看了吗?”
“没看!”
商陆停下脚步,“这样。”摸出手机点开邮箱,进入已发送,屏幕送到柯屿眼底下:“现在看。”
柯屿:“”
故作镇定地随便扫几眼,冷冷的,“你好煽情。”
“肺腑之言。”
柯屿冷笑一声:“很会哄女生吧。”
“自然。”商陆收回手机,“还有一封。”
是说要去丽江的那封。
“接待吗?”已经不满足于在邮件里问了,要当面问出口,且笃定地要拿一个肯定的答复。
柯屿欲言又止。
“不接待也没关系,我接待你。”手臂顺势自然地撑上墙,柯屿又被他禁锢在了视线之下。他游刃有余:“我有两个搞音乐的朋友在大理做了一个农场,养了边牧、兔子、荷兰猪和山羊,还有一只鸵鸟,葡萄藤爬满竹架,黄昏的时候,堆成山的玉米被照成了金黄色,白族老婆婆掰玉米的时候会唱歌,你知道唱的是什么吗?”
柯屿懵懵懂懂地跟着问:“什么?”
商陆勾了勾唇:“我也不知道。”见他的眸色由懵懂转生气,拉住他胳膊:“他们农场只接待偶数位的客人,拜托,我一个人去不了。”
“神经病。”
“我也觉得他们神经病。你知道的,搞艺术的脑子都有点不太对。”商陆点点太阳穴,无奈地一勾唇。
柯屿抱臂冷讽:“你也是搞艺术的。”
“我没说我脑子正常。”商陆认真地说:“四千六百万买一套市价三千八挂牌两千八的房子,我的置业顾问已经问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你可以”没骨气说出你可以不买,商陆已经断了他的退路,“别拒绝我。”
柯屿在他温柔然而又强势的注视里渐渐觉得缺氧,最终仓促地转下眼眸:“剧组很忙”
“我知道,我已经拿到你们的排期。丽江的戏很难演,我可以帮你,顺便看看你在别人镜头下的表现。”
“你要跟组?”
“不算,我只探你的班。”大约是怕柯屿措手不及,商陆善解人意道:“别紧张,我已经看过你所有的作品,”他斟酌措辞,委婉地说:“应该不会比那些更差了。”
柯屿:“”
你真会聊天。
菲姐的院子在一个叫石头村的地方,背靠玉龙雪山,面对着一片名叫玉湖的湖泊。雪山绵延,植被沿着海拔逐渐由森林稀疏,直至变成灌木草原。风从草坡上经过时,有牛羊粪便被晒干后留下的淡淡气味。
进村的路不好走,崎岖的羊肠小道被雨一淋就变得泥泞,被太阳一晒,飞溅在车身轮胎上的泥巴又很快结块。两侧篱笆围着田野里大片低矮光秃的果树,越野车飞驰而过,柯屿下车时头晕目眩,见到一身工装又高又酷的商陆时,觉得自己一个没有艺术天赋的瞎搞艺术的脑子也不太正常了
伴随着“你居然真的来了”的微弱心声的,是剧烈到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不,这一定是因为高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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