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囡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直至金乌坠,暮色渐沉,都还未醒,睡得迷迷糊糊,小脸蛋通红。
彼时,姜邵延在云和轩读书,便有那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嘴中直呼“二爷,不好了”、“二爷,不好了。”
“怎么了?”姜邵延被吵得眉心一跳,他目前好得很,哪里不好了!
他认出这是妻子窦冷安排在姜囡身边照顾着的丫鬟,似是叫做“喜意”。
喜意顾不得规矩,喘着粗气,道:“爷,小主子生病了。”
“囡囡病了?”姜邵延从椅子上起身,椅脚擦着地面,发出锐利刺耳的声响,桌案上的茶水摇摇晃晃,差点儿被掀翻。
“病得严重吗?”他负手在前,一边往回赶一边问:“二奶奶知道了吗?”
“请大夫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喜意连忙回答——
“许是下午吹了风,现在烧了起来。”
“奶奶知道了,正照顾着小主子。”
“大夫请了,正在路上。”
姜邵延赶回临江苑主厢房,正撞上请来的大夫匆匆赶来,入了碧纱橱,他的发妻窦冷正站在拔步床前,一脸凝重神色,两人眼神交汇,窦冷同他点了点头,轻声唤了句“二爷”。
拔步床两侧悬着的葱绿绣花纱帐轻垂,小姜囡此刻年龄虽小,可在窦冷的眼里她仍然是尊贵的一国之后,男女大防,不可逾矩。
大夫姓程年逾四旬,身边跟着一垂髫药童抱着药箱,他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国手,经常出诊公卿世家,任何世家大族的大阵仗都见怪不怪,是已程大夫让童儿放下药箱,余下便是常见的问诊流程。
碧纱橱位置小,被挤得水泄不通,姜邵延虽心切,但也深知急不得,到了外头干坐着又着急,便在厅中踱步,心里又骂了一百遍“该死的王八蛋姜邵安”,这般仍不解气,又把这笔账算到那谢柔和姜邵安身上,咬牙切齿地想着有朝一日给对方使个绊子,这般才能舒心。
程大夫问诊完,开了药方让丫鬟去抓药煎煮,他出碧纱橱,便撞上了侯在屋外的姜邵延,是已又把那一套同窦冷说过的说辞再说一遍,无外乎不是姜囡年纪尚小,体弱,吹了凉风,心情起伏又大,便烧了起来,他开了几服药,煎煮喂下去,等烧退了,再喂一些名贵药材补补,便可。
程大夫开得药偏向温和,需要徐徐图之,他不敢用太凶猛的药剂,贵人年纪尚小,若承受不住引发其他病症,他便难辞其咎,自砸招牌。
又说,丫鬟去取药回来煎煮,半个时辰过去,三碗水熬成一碗,端上来让小主子服用,窦冷一片好心,亲自喂药,不想烧得迷糊的姜囡皱着眉头,喂一口药吐了半勺,如此反复,洒了半碗药,窦冷的额上冒出热汗,她差遣丫鬟去请延二爷过来,同他说明这情况。
姜邵延让丫鬟拿药去加点蔗糖,待药甜一点儿后,坐在床榻边,亲自喂药。初时,姜囡依旧吐药,姜邵延皱着眉,一脸凝重,俯下身子轻哄她,一边哄着她一边喂药。
姜囡烧得迷迷糊糊间,听见兄长熟悉温柔的声音,心中委屈又难受的她嘤嘤哭泣,在兄长的轻哄下这才乖乖张口吃药,只是那药虽加了蔗糖仍保留苦味,她半梦半醒间含糊的说:“苦苦。”
“囡囡乖,吃了‘苦苦’,病好后为兄就给你买糖葫芦。”
提到糖葫芦,姜囡有了些盼头,乖乖张嘴吞咽下黑漆漆的苦药,如此半碗药很快见底。
姜邵延把空碗交给丫鬟,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