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到“顾欢”遗体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这是顾欢“死后”,陆昙生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
陆宅还是同往常一般,十分安静除了檐上的风铃泠泠地响着。唯有一点与往常不同的便是这安然静美的庭院因为挂上素白的缟素,平添了沉重的寂寥与萧瑟之感。
陆昙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陆宅管家本想好心相扶却被他拒绝掉他垂着眸走到表哥面前低声道“对不起,表哥都怪我要不是我粗心大意她就不会”
“不怪你。”
他听得出来表哥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疲惫。从顾欢的讣告发出,也不过三日,表哥便从长安赶了回来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是怎样的日夜兼程。
陆砚生淡淡吩咐管家将陆昙生扶在椅子上陆昙生能够明显地察觉到陆砚生言语和眼神里的淡漠即使如此,陆砚生也没有半分失态。
即使处于极端的情绪,也不言语激烈。
这向来是表哥的修养。
“长云开棺。”他听见表哥淡淡道。
管家慌忙上前拦道,“少主,开棺可是大不祥之事,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但还是让少夫人安息吧,您的身子也不好,若是被这阴气冲撞”
陆砚生不耐烦了,侧身瞧了一眼管家,那淡淡一慑,逼得管家硬生生是将嘴里剩余的话吞了回去,他小声吩咐小厮将苏老太医请过来。
陆昙生在一旁看着,即使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但是面临的是聪明如表哥的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表哥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长云,开棺。”陆砚生将手自棺材上拿下,退后几步留给长云。
长云功力深厚,不过片刻功夫,棺材上的钉子便被悉数取下来,棺盖掀开的瞬间,一股子恶臭的烧焦味溢满了灵堂,周围的人不自觉捂住鼻子。
陆砚生就跟闻不见一样,上前探去。陆昙生呼吸屏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砚生。
陆砚生背对着陆昙生,所以陆昙生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从他的角度看去,表哥站在棺前看了片刻,然后他手探向棺材,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即使看不见,陆昙生也能猜得出来,那肯定是之前表哥送给顾欢的那支华胜。
之前,他们坐在一起讨论该如何真正让表哥相信顾欢真的死了,顾欢想了很多个法子,这支华胜便是顾欢出的其中一个主意。
为了做足准备,顾欢曾日日带着这支华胜,就是为了让表哥相信,她十分宝贝它。所以,若是焦尸上戴着这支华胜,那么她的死亡,就会看上去更加地真实。
陆昙生再次低声道歉,“表哥,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个刘知府能做得那么绝,竟然在驿站周围埋了那么些的火药”
“陆昙生。”说话声音被打断,陆昙生诧异地抬头,印象里表哥从来都不会打断谁说话
陆砚生微微侧脸,对陆昙生道,“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我一点都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陆昙生识时务地噤声。
猩红又浓稠的血液自陆砚生的手心里渗出,顺着华胜,从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流在地上。
“阿欢不可能死,她在骗我,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