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那乡下汉子解释道:“姑娘是外乡人吧,你不知道,咱们月神祭风俗,把月神泉里的水分给所有参加祭祀的人的,就想是让大家都能分到月神娘娘赐下的福气。”
孟黛柔声一笑,谢过了他。汉子红着脸走了。
“刚刚还骂得那么厉害,怎么转脸倒笑面迎人了?”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孟黛抬眸,却见青年负手而立,黑衣猎猎,清贵从容。不是天璇还能是谁?
她理直气壮道:“我愿骂就骂,想笑就笑。怎么样?”
孔青还没言语,便听见周围的欢呼渐渐变成了一阵喧哗声、吵嚷声。
孟黛正有些疑惑,忽听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牢兰宫行事,闲人退避!”
场面刹那间为之一静。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了人们的脖颈,于是大家都闭上了嘴巴。人群像有了自觉一般,潮水一样退到两边,从中让开了一条好大的通路。
混乱里,孟黛没用法力避人,却被人流裹着后退,两人挤散了。
忽听旁边一个年轻女子却被撞得一跌,叫人踩在手上,却只敢压低了声音呜咽,像只可怜的小狗。
她心下一软,略施小术分散人流,将小姑娘拉起来:“你还好吗?”
小姑娘抬起眼,惊魂未定的脸上洋溢着惊喜:“娘子是你啊,多谢你了。”
孟黛一愣,去看她衣饰,想了想,可能是刚才那个采菱女罢。一双采菱的手,如今又红又肿,手腕也软塌塌垂下去。孟黛心中怜悯,对她一笑略作安抚,渡了一道造化之气过去,心下对搅局的牢兰宫人士厌恶更甚。
她抬眼看去,却见那条通路里,一队人老大排场行来,前后侍立了捧灯拥扇,蛟龙拉车,腾云驾雾,缓缓落下。隔绝神识的鲛绡帷帐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都杵做什么?今日这什么、什么泉……”
左右提醒:“月神泉。”
“嗯,”那男人语气傲慢又平静,“本座要了。”
左右像是得了虎威的伥鬼,耀武扬威道:“副城主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尔等凡人占用月神泉之过,还不快滚。”
话音方落,场面一片哗然,仿佛炸开了锅。这一番颠倒黑白倒也不算什么,往日里牢兰宫若又所求,谁敢不答应呢?但今日可是月神娘娘祭啊!
一个乡下汉子挺身而出:“要不明日、不不、就稍待一柱香,这祭礼就要成了。”
左右正要呵斥,却被贺兰副城主制止了。他老人家今日心情显然很不错,他也没有立刻动手杀人的意思,只懒懒从车中拋出一张如云似烟的丝帕,刹那间锦帕铺展开去,化成一片血色祥云,将天穹笼罩住。
吵闹的人们被不详的血光笼罩,静了片刻,心中爬上了一丝阴霾。人潮又是一阵涌动,孟黛护着采菱姑娘,望着那血光微微皱眉。忽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牵住她,孟黛瞧得那片黑色的衣袂,抬眸迎上一双关怀的黑眼睛,她轻哼了声,却终究没甩开。
副城主轻声一笑,猫捉老鼠一般,兴致盎然:“这样吧,本座数到三,走不出此地的,便留下做血烟罗养料吧。”
“一。”
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推推搡搡、夺路争抢。好好的人间,霎时间,化作一片修罗地府。但此刻,孟黛却被青年牢牢地护着,在人潮里,他的身形如此高大,遮蔽在身前,不动如山。
“二。”
此时,原地已经空空荡荡,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人。其中三个格外惹眼——孔青,孔青拽着的孟黛,孟黛拽着的采菱女。采菱姑娘脸色煞白,吓得几乎动弹不得。
副城主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今天,似乎没有人能走得出这里呀。”
见人潮四散而去,孟黛顺里成章过河拆桥,伸出爪子给了孔青手糊了一巴掌。
贺兰副城主气定神闲轻声道:“三……”
“撒手!”
空旷的水泽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如是叫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