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落入海中,沉入船破开水面浮出的白浪,连水花都没激起。
他拍拍手,饥饿让肚子向大脑抗议。
“臭水沟里的老鼠”
清丽的女声在水野良身后响起,明明相当好听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令他脊背发凉。水野良机械似地转过头,面若冰霜的穿着淡雅晚礼裙的少女正环抱着胸盯着他,昂起的雪白的下巴在月色下泛着华彩。乌黑的长发融入夜幕,发梢的金黄如同太阳。
映在那双金意流转的眸子里的水野良面如死灰,恐怖的威压让他差点忍不住现出原形,还是用左手将大腿恰出血来,才勉强止住了因为求生欲而生起的反抗本能那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即便没有遇见过那位,他也能猜到这是谁铃木奈央。
她怎么会在这里?像这样的大小姐不应该呆在舞台中心吗?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甲板无人的角落才对。
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刚刚还在想千万不要遇到这位大小姐的好,没想到现在就遇到了。还是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下,送一只老鼠去海里喂鲨鱼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不过现在他才是那只即将被送去喂鲨鱼的老鼠了。
铃木奈央的眼中无悲无喜。
她并不喜欢会场里的氛围,喧闹、肮脏,充满绞劲脑汁的算计与虚伪做作的笑容,光是看着这副光景就令人作呕。水野家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今晚来此的不只是鼠妖,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呆在那种充满妖怪臭味的地方。
她厌恶世俗中的铃木家,她心中的铃木家仅限于从小长大的那座神社。
她更愿意认为自己是铃木家的巫女,而不是铃木财团的大小姐。然而身份这种东西是从一出生就决定好的,是很无奈的事情,即便不喜欢也必须接受这样的事实。铃木奈央本打算在这里呆到舞会开始再回去,眼不见为净。犬生在苇名惠身边,并没有随她一起来这里。
但是这只突然出现的老鼠扰了她独享的清净。
今晚是妹妹的生日,身为姐姐的她不应该对船上的客人出手,即使他是妖怪。虽说即使出手也没人敢说什么,铃木家只有还在神社里清修的奶奶能够管得住她,即便是她父亲,在铃木奈央面前也没办法强硬起来。
论身份,继承了守护现世巫女头衔的她是如今的铃木家最为尊贵的人。
奶奶能够管得住她,也只是她愿意听奶奶的话罢了。
身为白狼神的犬生只会对巫女负责,铃木奈央真要和家里闹矛盾,铃木家根本拿不出一个可以掣肘她的战斗力来。所以铃木家对这位大小姐的纵容可以说到了一个相当离谱的程度,也是她的性子不像土御门梨花一样骄蛮,喜欢闲散舒适的生活也愿意遵守一些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规则,否则铃木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
少女的手指轻轻敲着胳膊,一起一落之间决定着水野良的生死。
“良!”
忽然有声音唤道,竟是池田朋美担心水野良寻了过来。水野良急出一身冷汗,他想要开口让池田朋美快跑,去人多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不仅如此,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噤声。”
她轻声说,言灵术她也是会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上掷出去的符纸化作缚地阵捆住焦急无比的水野良。
“蜘蛛我没记错的话,络新妇是最纯正的妖怪吧。”
铃木奈央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当然没记错,这话不只是说给她自己听,也是说给水野良听。这只老鼠的身份好歹还有些暧昧,既然是水野家今晚带来的人,在上面那些老头子过目之前随便杀了的话,又会被念叨很久吧。虽然可以找借口搪塞过去,但铃木奈央懒得这样做,一个谎言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特别麻烦。
池田朋美就完全不同了络新妇是以人为食的妖怪。
她举起手,太阳的光芒在指尖汇聚,集成耀眼的光束。就像漫画里吃掉闪闪果实的闪光人一样,不同的是铃木奈央是美少女,长得没那么猥琐也不喜欢放水。指尖的光芒射出去的话,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池田朋美必死无疑。
但这道光最终还是没有射出去。
悠长的汽笛声宣告了舞会的开始。铃木奈央叹了声,眼神闪动,光芒渐息。海风撩起她的头发,铃木奈央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困住水野良的法阵,潇洒地转身离开。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在这种日子不适合让双手沾上鲜血
但真正的理由,可能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