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裳紧了紧杨乾的胳膊,说:“陛下,玄真长公主说的是小时候孩童间玩闹,如今陛下是一国之君,就这么被皇后娘娘打了,要是传出去,陛下的颜面何在?如果陛下不从重处置皇后娘娘,以后岂不是有更多胆大包天之人对陛下动手?”
戚云裳的话也有道理,杨乾的眉头又皱了回去,萧锦瑟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差点把他脑子打坏了,还产生了国破家亡那种乱七八糟的幻觉!冒犯龙体,杀了她都是轻的!
杨乾心中怒火熊熊,正要发作。
玄真公主瞪向戚云裳:“皇后是妻,你是妾,你有什么资格议论皇后?!皇兄,就算皇后不小心打了您,也一定是被这个女人逼急了!一个正妻被妾逼成这样,她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啊!您想想,以后我嫁了驸马,驸马再纳个妾,要是那妾整天耀武扬威骑在我头上,我怎么受得了!别说是打驸马,我还要休了他!”
休了他?
萧锦瑟心中一动,暗暗看那抱在一起的三人。
杨乾听了这么大胆的话,也不生气,终于放开戚云裳说:“还不去洗干净!”
戚云裳欲言又止,不甘地下去整理。
杨乾看向萧锦瑟,冷冷问:“皇后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萧锦瑟袅袅婷婷起身道:“妾身冒犯陛下,是该受处置。妾身在宫中只会碍陛下与戚贵妃的眼,不如陛下将妾身休弃,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休弃?”杨乾冷眼看她,自古以来皇后触怒帝王,后果无非两个——被杀与被囚。
休弃出宫?亏她想得出来!
气氛凝重,霍开疆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是镇国公之女,对她用刑会伤了萧家的心。如果把她休弃,有损陛下与萧家的君臣情谊。陛下心胸开阔,不如与皇后娘娘和离,镇国公一定会感激陛下开恩,从今往后为陛下肝脑涂地。”
萧锦瑟心中一暖。她所求的只是出宫回家,至于是休弃还是和离,对她这个死过一回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不过是名声不同而已。
这一世只要抓住了权势,保住了萧家,名声实在是可有可无的鸡肋。
可霍开疆的这份心意,她不得不感激。
“和离?”杨乾闭上眼,冷笑着回味这两个字。
如果杀了皇后,就等于和老臣们割裂。自己登基不久,羽翼不丰,经不住这样的创伤。
思索良久,他猛地睁眼:“那便和离。朕与萧氏婚姻从此解除,收回萧氏皇后授印。”
秦无垢犹豫着说:“陛下,这可是关乎朝廷的大事,不和大臣们商……”
杨乾投过去一个杀人的眼神。
秦无垢忙闭了嘴,看一眼身边小太监,几人立刻抬上来笔墨纸砚。杨乾口述,秦无垢帮忙执笔,写下一封和离书,盖上帝王玺印,恭恭敬敬送到萧锦瑟面前。
萧锦瑟面无表情,心底却笑开,缓缓伸手去接那和离书。
一旁站着的霍开疆眼底光芒闪动,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从看见皇后掌掴杨乾开始,他就不可自拔地为她心动,又在她飞扬的舞鞭动作中下定决心将她护住。
只因为她做了他最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如果可以,他也想把杨乾打得生不如死!
可自己肩上扛着十万勇士的生死,和西疆百姓的安定。
和离书放进如玉的掌心,萧锦瑟心满意足将它攥紧。
“陛下!怎么能就这样放走她!”戚云裳洗漱干净,匆忙赶来,有些失态地说。自己和兄长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萧锦瑟却一根头发都不用掉?!
杨乾冷冷瞥她一眼,让她一颤。
她不敢妄动,想明白了其中利害。要是萧锦瑟留在宫中与自己争斗,萧家说不定会找自己麻烦;不如让她出宫,一个从后位上跌落的女人,在宫外能有什么好日子!
而这空出来的后位,自己唾手可得。到时候,萧锦瑟有得是好日子呢!
想到这里,她平定了心绪。
萧锦瑟对玄真公主感激地一笑,看也不看杨乾一眼,便带人往凤仪宫赶去。
习惯了皇后恭顺模样的杨乾,不由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就被霍开疆挡住视线,听他说起了与琳琅国交战的过程。
萧锦瑟回到凤仪宫,整理出皇后的玺印上交,衣物首饰一概不要,轻装简行,只带走几名萧家来的侍女。
正要出门,玄真公主闯了进来。
“你真的要走?你就甘心让戚云裳做皇后?”玄真公主焦急地跺脚。
萧锦瑟低头看她,爱怜地说:“陛下要立谁为皇后,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以后小心戚云裳和戚显昭,在你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陛下与你是手足,你多与他亲近,他会庇护你的。”
玄真公主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说:“你真好,皇兄总是欺负你,你却不怪他!”
萧锦瑟哑然失笑,为了玄真公主的性命着想,自己当然不能挑拨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就说:“我该走了。”
玄真公主抹了眼泪问:“以后我能去镇国公府找你么?”
“可以。”萧锦瑟笑着,带人从容地走出凤仪宫,坐上马车。
马车刚出宫门就停下了。
“怎么了?”她问青鸾。
青鸾掀起车帘往外看去。
窗外一暗,有人骑马过来:“皇后娘娘,我送你回家。”
萧锦瑟微微侧头,看见霍开疆棱角分明的脸,鹰隼一般的眼眸让她浸满暖意。
她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能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