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之人一愣,赶紧又将柴安风端详了一番,见他不像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人,更何况“崇义公爵爷”乃是朝廷极品的勋臣,随便冒充便是谋反杀头的罪过,寻常宵小之辈是绝不敢假冒的。又见柴安风身上一身十分精贵的绸缎衣服已是异常凌乱,尤其是胸口一片新鲜的血迹格外扎眼,看上去的确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朝廷公爵在行在临安城下遇险,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更何况,这件事情,又同皇城司提点苏知鱼扯到了一起。
那领头的皇城司头目不敢造次,便又问道:“这位爵爷……你所言确真?”
“哎呀!你还多问什么!”多拖延一秒,苏南雁的危险便多了一分,柴安风已是心急如焚,“是真是假,你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要是真的,你就帮忙救人要是假的,你把我拿住,给我治罪不就得了?”
还真是这个道理。
皇城司头目已然下定决心,随手招过手下一个皇城司的兵丁,吩咐道:“你这就回衙门走一趟,请提点苏大人过来瞧瞧。其余人等,都给我进去拿人!”
说罢,此人大手按住腰间佩戴的宝刀却不立即抽出便快步往山谷深处快步奔去。其余皇城司的人马也跟着跑了上去。
柴安风见了,也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往鬼市所在的山谷之内快步奔跑而去,只剩下那几个官兵呆若木鸡地留在原地,只是再也不能安然喝茶了。
同波澜不惊的山谷之外不同,山谷之内的“鬼市”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刘天雄强掳苏南雁的风波越闹越大,七八个精壮汉子围攻一个武功高强的小姑娘的场面可不是寻常能见的,往来呼喊着要围过去瞧热闹的中国人、外国人就仿佛争食的金鱼,一个个争先恐后,其实却未必能看到、吃到什么实在货色。
带队的皇城司头目看见情形、听见声音,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脸上的表情愈来愈严肃,转头对柴安风说道:“柴爵爷,行凶之人大抵就在前头吧?”
柴安风听此人对自己的称呼已有了变化,料他对自己相信了至少七八分,又见皇城司衣着、行动都要比普通宋兵要强上不少,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即舒了口气,道:“就……就在前面……瞧这架势,他们似乎还没得手,我们快去!”
事情发生的印度阿三的咖喱铺,离开鬼市入口并不远,一行人紧赶慢赶,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已到了事发现场。
却见瞧热闹、起哄的看客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际,还不时爆发出两声惊叫、两声欢呼。
柴安风心中更加安定,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嘲笑:你刘天雄也是个不会办事的,弄出那么大动静来、引来那么许多人,就算你真能把苏姑娘擒住,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能把人带走么?
一旁皇城司的头目却没这么多的想法,高喊一句:“皇城司办事,闲杂人等立即散开!”
围观之人一听是“皇城司”来了,赶忙扭头观瞧,果然瞧见来人所穿尽是皇城司兵丁那身极鲜亮挺括的官服,顿时好像苍蝇看见苍蝇拍似的,哄然一动便做鸟兽散了。
待人群散尽,柴安风却见苏南雁背靠着一颗大树,面对着刘天雄等七个漕帮汉子的围攻,已是斗得筋疲力尽、喘息不止,尤其是左臂之上一道血痕有手指那么长短,渗出的鲜血已将一只袖子染得通红。
柴安风见了着急,赶忙上前拍了拍那皇城司头目的肩膀,说道:“瞧见了吗?这位姑娘就是你们提点苏大人的妹妹。你们还不赶紧去救?”
苏南雁生性活泼好动,仗着自己哥哥是皇城司的提点大人,没事总在临安城里上蹿下跳,搞得现在这位到“鬼市”里来救人的皇城司头目对这位“苏小姐”也是十分熟悉,立即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因此,他再不含糊,“锃”地抽出腰间佩刀,高呼道:“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当众行凶!还不给我束手就擒,否则当场格杀勿论!”
苏南雁的武功太过高强,即便被刘天雄等人围攻了这么许久,也不过是落于下风、步步后退而已,却并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事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已到了刘天雄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拿下苏南雁而苏南雁宁可殊死一搏,也不愿就范的程度。
在这种死斗之中,双方都必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对抗,不能有半刻分心走神,否则便是祸在旋踵。
因此当皇城司头目发出那声厉喝之时,在场之人着实有些惊讶。
尤其是刘天雄,一听到自己在“鬼市”之中的这番作为,终于引来了南宋官兵尤其还是“皇城司”这么个要害难缠的对手的时候,也禁不住停下了手中动作,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