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史烟罗这等小心思,索菲亚是绝对猜不到的,犹在同柴安风打情骂俏,说了一阵方道:“公爵老爷有这么好的丝绸缎子,能不能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柴安风同索菲亚说得兴起,当然不会拒绝,答应一声,便亲自引路,推开厂房大门,异常自豪地说道:“公主请看,这就是我崇义号的丝绸织坊!”
之间偌大的厂房之中,齐齐整整摆放了上百张的织机,每张织机上各有三个工人分工在做穿梭、引线、推搪、裁剪等工作。织机在他们的操作之下,正是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织机之间,空开了不宽不窄的路径,又有工人推着大小尺寸恰到好处的小推车,将待织的生丝、织好的绸缎,在织机上搬上运下,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工作,虽然因为和生产技术的限制,并没有实现完全意义上的流水线作业,却也是柴安风能够想到、做到的最佳流程了,工作效率要比其他手工织坊提高了五六倍,出产的绸缎质量也极有保证。
这番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可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不光索菲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史烟罗也看得呆住了,痴痴说道:“原来绸缎,竟是这样生产出来了。我今天……真的是见识到了……见识到了……爵爷,果然有过人之处……”
“哼!”柴安风笑出了三分得意、三分不屑,“有道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们大小姐、小奶奶身上穿的绫罗绸缎,都是这样做出来的,每一匹、每一尺、每一寸,都浸透了别人的辛勤和努力,你们用是用,可也要带着几分敬意。”
这几句话说得史烟罗衷心佩服,用力点了点头,嘱咐丫鬟倩怡道:“今后我的衣服、手帕,不管是不是崇义号的东西,都要小心些用,就是洗涤的时候,也要当心。有几样破了的,也不要随手就扔了,要么赏给下人、要么改一改给小孩子用,都是可以的……”
这是中国人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却与西方人消费主义的观念不想符合。
只听索菲亚说道:“你说得不对。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不舍得使用东西,那公爵老爷这里生产出的东西,还能卖给谁呢?你这不是要饿死公爵老爷吗?”
索菲亚说话有口无心,说了也就说了,根本没等着史烟罗回话,忽然伸手一指前面,对柴安风说道:“咦?公爵老爷,那边有个人正在偷懒,钻到机器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快去骂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柴安风果然看见一张织机已经停了下来,机器底下趴着一个人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走近两步,却见此人正仰面躺在地上,手里翻腾着锤子、剪刀、钳子等几样工具原来是这张织机坏了,这人正在维修呢!
再走近一看,却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柴安风去年在去襄阳的路上,从恶霸吴天霸手里救出来的孙家康。连同孙家康一起被搭救出来的,还有他的妹妹孙晚晴,以及孙家村上下百十来口老小。
孙晚晴,当时就被皇帝看中了,现在正养在崇义公府里,说得文雅一点叫做“禁脔”,说难听一点就是“御用外宅”。而孙家村里的老少爷们,除了老弱妇孺之外,全都被柴安风安排在崇义公府里做工。
后来柴安风因要招募能够绝对信任的人马作为自己的护卫家丁,因此便将这受了自己大恩、又被养熟了的五十号人马编练成军,不再从事生产。而其中这个孙家康,因为人仗义、身子骨又结实,故而被柴安风选为队长,是孙家村这些人的头儿。
因此,孙家康现在出现在了织坊里,让柴安风有些意外:“孙家康,你这厮不在府里好好跟着银屏、南雁操演武艺,跑到这里来作什么妖?”
孙家康一听是恩主来了,赶忙从机器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答道:“不是我想来的,是这里几台织机坏了,没人能修。因此工坊里专门派人到府里传话,请我过来的。爵爷错怪我了……”
“我什么时候怪你了?”柴安风笑道,“只是没想到,你还有修理织机的手艺……”
孙家康回道:“早些年还在村里务农时候,坏了锄头、铲子、犁耙,都是我孙家康修的。工坊里的织机要复杂一些,修起来也不容易,我跟着几个老师傅一边看、一边学,也是学了好久才会的。许是今天几个师傅不在这里,机器坏了没人修,这才唤我过来的。”
柴安风管的事情多,织坊里的生产事务,其实他平时并不过问,今日才知道织机居然也是会坏的这不废话嘛!
“那这几张织机是怎么坏的?你能修好吗?”柴安风问道。
孙家康摊开大手,露出掌心上四五根断得七扭八歪的钉子,老实回答:“就是这两根钉子断了,换了新的,机器也就好了。回爵爷,我们这里坏掉的织机,十张里有八张都是钉子断了……不是这里断了……就是那里断了……”
“不是……”柴安风打断道,“织机是木头做的,钉子却是铁打的,怎么别的地方不坏,只有钉子坏了,而且都是断掉了的硬伤?”
孙家康答道:“织机是要活动的,关节全靠铁定连接。死的地方自然是死的,活的地方坏得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