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摆摆手,侃侃而谈道:“我何德何能,岂能参透这等玄机?不过大宋国确有高人坐镇,已然看破了其中的手段。否则,金国国主的妹妹,应当门当户对许配给当今宋国皇帝,又怎么会配一个闲散宗室?意思已是再明显也不过了吧?”
“嘿”柴安风不满意了,“耶律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配吗?这事是杨太后她老人家做的主,当时就说了,金国皇帝是大宋皇帝的叔叔,当中差着辈分呢。而我论起来算是个皇叔了,只有我同岐国公主才是同辈相配,符合礼法的规定。”
耶律楚材脸上扬起轻蔑的笑:“什么礼法不礼法的?爵爷小小年纪,居然也这么迂腐,如今早已是礼崩乐坏,谁还讲究这个?更何况要是大宋皇帝娶了岐国公主,那不就同金国皇帝是同辈兄弟了吗?从吃亏到占便宜,杨太后若是真的想明白了,又怎么不会促成这件事情呢?”
只听耶律楚材继续说道:“学生对爵爷是佩服的,只是事情该当如此而已。无论是蒙古大汗还是大宋皇帝,只要同岐国公主联姻了,那就是金国的天然盟友,双方同气连枝,自可抵御外敌,这才是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他这一番分析可谓是入情入理,说得柴安风心悦诚服,暗自佩服起这位就连成吉思汗都十分看重的这个耶律楚材了。
完颜合达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虽然不是笨人,却更多地是战场上直来直去的武将,哪里懂得政治上那么多弯弯绕绕?被完颜合达这样一解释,原先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妥而已,现在更是豁然开朗。
然而他虽然位高权重,可在皇帝完颜守绪面前却也只是一个臣子,只能叹息道:“然而这是皇上的主张,我虽不同意,却也只能勉力推行而已。”
“所以还请爵爷知难而退,不要为了一个女子,伤了宋、蒙两国的和气。”耶律楚材顺水推舟道。
“凭……凭什么?”柴安风道,“凭什么不是你们知难而退?”
耶律楚材眉头紧锁:“爵爷,你对我耶律家有大恩,于私,我是应当让你的。可这件事情……唉!若学生是来替窝阔台、察合台、拖雷等几位小主求亲的,我自然可以劝解几句,让几位小主这就北归。可这次却是在为大汗求亲,他是草原上的霸主、天空中的雄鹰,是绝不甘心输给爵爷的。”
“那我也不甘心啊!”柴安风犟了一句,心里却在想:好了,这回厉害了,老子居然跟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强起女人来了。
耶律楚材还在劝,翻来覆去就是在陈述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功绩和能力,劝柴安风不要轻易得罪他。
确实,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是放在整个世界的历史上,成吉思汗都是最伟大的征服者或许都没有“之一”。在战场上,十个柴安风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可要他就这样束手就擒、举手投降,却不是柴安风能够做到的。
于是柴安风咬了咬牙,道:“耶律先生说一千、道一万,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不自知吗?”
耶律楚材一愣:“什么错误?还请爵爷赐教!”
“很简单。”柴安风眼光一闪,“你自始至终只将那位岐国公主当做一件战利品,以为只要靠着无敌的勇力、无限的财力,就能将她据为己有,却不知道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喜欢你、不喜欢你的权力,凭什么成吉思汗看上了,就一定能够娶得到她呢?说不准她一眼就看中了我柴安风呢!”
众人闻言一愣,嘴巴上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满是不屑。
行,你柴安风也算是个人才,可同成吉思汗往哪里比?
论地位,人家是草原上说一不二的霸主,就是高悬天空的太阳见了他,也要收敛起光芒。而柴安风,最多不过是一个闲散勋贵而已,说难听一点,都不配姓“赵”!
论实力,成吉思汗手下有数十万能征惯战的蒙古骑兵,横扫北方没有对手,就连完颜合达这样的宿将、良将,见了蒙古主力都要避而不战。而柴安风满打满算手里也只有两百亲兵护卫,这些人的战斗力再强悍,那至多不过是大海里的礁石,一个浪头打来,也就被淹没了。
论才干,成吉思汗从一个流亡的王子开始,先是夺取孛儿只斤部的控制权、后又统一蒙古诸部落、然后横扫西北建立不世之功、如今又在威压金国意图染指中原,这样的才能,由古至今又有几人能够达到?而柴安风,固然是有些才能的,可比起成吉思汗的本事来,更像是侥幸成功的小聪明罢了。
论相貌,成吉思汗是出了名的草原上的美男子,之前纳了多少异国的公主,无不对他俯首帖耳、五体投地。而柴安风则是五短身材、貌不惊人,别说要和成吉思汗比了,就算站在完颜合达、耶律楚材这两人身边,都活像是这两位重臣带出来的不受宠的小跟班。
比来比去,柴安风都没什么可以拿来同成吉思汗相提并论的。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完颜合达已几乎同柴安风引为知己,也禁不住为他叹息起来:“爵爷,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岐国公主固然地位崇高、相貌非凡、才学渊博,可这……这种事情就好像打仗一样,有打得赢的仗,他……他也有打不赢的仗啊!”
“这仗还没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输?你忘了我是怎么把樊城拿回来的了吗?”柴安风脖子一梗,“这事情毕竟是相亲,不是上阵杀敌。我就问你,这桩事情,到底是由谁做主?”
完颜合达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当然是由当今圣上做主了!岐国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妹妹,为他选夫婿的事情,皇上是不会仓促草率的……”
“你说这话心虚不心虚啊?”柴安风揶揄道,“都弄到把妹妹拿出来当筹码了,还说什么最宠爱,说什么不会仓促草率?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柴安风这话说得有些没大没小,竟又开始褒贬起至高无上的皇帝来了,吓得完颜合达一时竟不敢往下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