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睡这样的事,果然还是太过于辛苦了。
凤翎是因为脖颈抽筋醒过来的,疼得她龇牙,坐起来以后头更疼,身上没有一处不僵硬的地方。
贴着蜷起来的膝盖缓了好半响,凤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子。
她捏着看了会儿,又探出身子往床榻那边张望,还是昨晚那个样子,纱帐落下来,只能看见朦胧的身形。
外头天际才刚刚泛白,还睡着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凤翎松口气,撑着门框站起身来,她这一夜睡得艰难,他倒好。
给条薄毯,好像还挺慈悲似的,凤翎这么想着,小心谨慎的准备舒展舒展自己僵硬的身子,顺着门框往上摸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阻拦物。
这屋里还有别人?!
凤翎惊得寒毛从尾椎骨一路往上冒,下意识收手往后撤,警觉地看过去。
原该在床上躺着的云曜正倚着二进门的这边门框将她看着,微弱的光落不到他脸上,凤翎发现自己永远都只能看见他眼底的一片漆黑。
真正的情绪如何,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
云曜嗤笑:“怪不得要叫你哑巴,吓得都炸毛了也不会喊么?”
凤翎抿紧嘴唇,伸手把差点绊住自己的薄毯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不是不会喊,她是习惯了任何时候都要保持镇静,哪怕泰山崩塌于眼前,她也要咬紧牙关撑住。
要命的习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本能。
云曜盯着凤翎折手里的薄毯,看她把自己的情绪也和这毯子一样慢慢折叠起来,然后抬起脸来,对他露出了僵硬虚伪的笑容:“大人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呢?”
云曜笑:“想知道?”
凤翎保持着僵硬的笑意,其实并不想,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可惜沉默并不能让她逃过一劫,云曜稍微弯下腰,往她面前凑过来,凤翎缩紧下巴,往后逃离。
“去端热水来吧。”云曜因为她这个小动作爽朗的笑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他转身推开门出去之前,从暗处的架子上取下了他的佩剑。
光迎着大开的门落在他身上,云曜裹了一件轻薄的淡蓝外衫,跨出门槛的时候,衣摆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露出一小节贴合小腿的长靴来。
没人来送她的衣服,厨房那边的旧衣裳换下来以后就被收走了,凤翎抱着毯子站了会儿,穿着这么身粉红的轻纱出了门,云曜背对她练剑,不像要管她的样子,凤翎把四处飘飞的轻纱攥成一团握进手心里,潇洒转身朝着小厨房过去了。
云曜的长剑挥动,在风中劈砍出飒飒声响,他的视线顺着长剑的剑刃看向远处,微风摇晃的树叶旁,走过一抹粉色身影。
她倒是真敢。
云曜的小厨房里早早就有人起身忙碌了,凤翎在门口站定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她,扯着嗓子让把煨粥的火改小点的陈嬷嬷嘟嘟囔囔回过身瞥见凤翎的时候,小厨房里还没有能挪开脚的位置。
她用腰前的围裙擦手,嗓门粗大的跟凤翎说话:“你是昨个儿大人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