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长长的石子路上铺满了阳光。
一路引领着来人往里走的小厮低头盯着石棱子路,脚下的步子并不慌张,只在抬手请来人进屋小坐的间隙里,抬眸看了一眼。
钦天令如传闻所说的一样。
迎着光照这么一路走来,额头鬓边一滴汗也没有。
他的侧颜乃至脖颈,都是纸白的色泽,单薄笔直的身姿更像是一把刻尺,戒律布坠着的紫色水晶薄片随着他的走动而有轻微的浮动,被跟在钦天令身后的女子看了一眼,小厮立刻垂首,退下了。
奉茶上来的婢女也很快被喝退,云曜踏进门槛时,厅堂里便只有两人。
方承衍和他的奴仆。
他抬起眼帘来,眸光淡淡的,自诩神明的使臣的人,装扮得太久了,就连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云曜漠然的收回视线,他没有上座,只是随意的坐在方承衍的对面,将手肘靠在了扶手一侧。
方承衍这个人,总是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他自己的破规矩,明明是摄政王府,他每次来,总会赶走原该在厅堂里待命的奴才。
云曜觉得烦,膈应过方承衍几次,他来的次数也就少了,一般来讲,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他不会轻易登门。
“你又遇刺杀了?”方承衍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他一向是那样一张白净的模样,但眼中的烦躁和眼下的淤青,还是逃不过云曜的眼睛。
云曜看着他,很轻的应了声,算是承认。
方承衍皱眉,即将开口的时候转动眼眸,盯住了站在云曜身后的飞影。
云曜明白他的意思,却迟迟没有下令,方承衍抬手搜了搜自己的眉心,随后重新平复了情绪坐好,又恢复了他漠然的一面:“摄政王能让你的护卫回避一下么?”
云曜轻笑一声:“你的随仆,不也还在么?”
方承衍:“我信得过她。”
云曜勾起戏谑的笑意:“我也信得过他。”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云曜自然是不急的,主动来见他的是方承衍。
站在方承衍身边的女子突然垂下了眼帘:“大人……”
话未出口,就被方承衍抬手打断了。
他似乎不在纠结于这里是不是多一个人,他有些急切的开口,看上去一夜未眠:“星宿发生了变化。”
云曜的神情因为这句话冷下来,没有接话,等着方承衍继续说下去。
“帝星有异,危厄冲日。”方承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来,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好像终于松了口气,“柳若幸就是那个危厄,你在城外遇刺,我府中起火,一定都是他背后策划的,我们或许错了,步摇在宫里出现的时候,我们以为他回来了,可会不会是,他早就已经回来了,做好了一切准备后,他才送出步摇的呢?”
柳若幸……或许早就已经藏在这座皇城的某个角落了。
他潜伏着,像阴暗处的蜘蛛,吐丝织网,而今他的网已经织好,他并不是通知他们说,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