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缎见安爻一副怒气冲冲的脸唇边笑意扩大,道:“好久不见,爻儿精神还是一往如昔的好。”
安爻听见这称呼蓦地眼皮一跳,“废话少说,送死吧!”
季澜见这情势九拐八弯,不禁啧啧称奇:“那人就是池神医啊?”
夜宇珹懒洋洋的点头。
季澜不解:“但神医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约莫闲着无事。”夜宇珹随意说道。
何凉凉则是疑惑道:“为何安爻每回提到池大夫火气都这么大?”
安赐:“安爻总说自己与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
何凉凉立即被勾起好奇心“那些仇?说来听听。”
安赐:“他常说池缎的存在,本身就是件惹怒他的事。”
于是何凉凉更加饶有兴致。
此刻,台上已是打得火热。
应该说,是安爻单方面打得火热。
池缎只管左右闪避安爻则不断飞射细针。
周围观众群看来便是一人开打、另一人不停挨打的模样。
方才蓝衣人从天而降一副高手出场的架式大家下意识以为要带来什么精彩打斗结果却是半招未出,一路被压着打。
唉。这身量,果真是中看不中用。
啧。那长相果真也只有长相。
几乎所有人都认不出对方是鼎鼎大名的菘儿谷神医毕竟对方鲜少现世见过其真面目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待安爻袖中银针快用完之际一臂挥出便是最后三枚池缎这次却不闪不躲,用右身面向对方,那三针便不偏不倚的插中他右边胸膛。
季澜惊叹:“池神医中针了!”
这针上应该有注灵吧!
夜宇珹却一副云淡风轻,随便说了声嗯。
季澜:?
你俩不是好友?
这又是哪门子的塑料兄弟情?
台下惊呼连连台上实际参与打斗的两人,却不如大家那般惊讶。
池缎捂着肩,声音听来发虚,“爻儿真厉害,是我大意了。”
安爻立即嘴角抽蓄。
老掌门见其中一方看来已败,赶紧上台主持:“夜焰宫右护法胜出,也请输家的败礼于大会之后奉上。”
接着便是大伙儿激烈鼓掌。
夜焰宫果然了不得!
两人下台后,池缎跟在安爻身后,一路到夜焰宫的位上。
安赐朝他点头:“池大夫,好久不见。”
池缎神清气爽地朝他应首,随即一副病重的样子靠倒在安爻身侧,“爻儿,我想我快死了最多就剩两口气”
安爻差点被那压下的重量撞翻,怒道:“要死就去别地方死,给我起来!”
池缎忙不迭地展出苦涩笑意。季澜觉得对方这模样,简直媲美狗血剧男主角。
“你看,你是夜焰宫的右护法,这三针便扎在我右边肩上,这全是我精心计算好的。”池缎语带苦意,情分十足。
季澜:“”
这口吻之戏剧性,只能掌声送给池神医了。
安爻见池缎捂着右肩,不禁气道:“你傻了吗,能躲为何不躲!”
他出针时虽未注灵,可也未收速度,只因知道这人躲得过,怎知池缎却故意撞了上来,让针入胸。
池缎:“爻儿如此生我的气,倘若不中个几针让你消消气,肯定不和我讲话了。”
安爻:“那你就别让送药者传些奇怪的话过来!”
“你指的是哪段?”池缎仍是一副气弱模样靠在他肩上,可因安爻比他低上一颗头,故他只得弯着脖子。
季澜观看了一阵,只觉得这姿势十分累人,没想到池缎居然能持续这么久。
安爻咬牙道:“每一段。”
池缎慎重道:“我让宇珹笑着抹药那段,全是瞎编的。可让你别生气那段,是真的。”
安爻骂道:“你还敢说!送药者让我一字不漏转达宫主,管你是不是瞎编,还是得由我亲口禀报!”
害他转述当下,不时怀疑自己智商。
池缎顿时坐直身,朝前头夜宇珹,以谆谆教诲的语气道:“爻儿既然全数转达了,你抹药时照做了没有?”
夜宇珹挑眉:“你觉得我会照做?”
池缎啧啧两声,“这样岂不是浪费爻儿的苦心吗。”
安爻怒道:“干老子什么事!那话是你传的!”
季澜一头雾水:“有关抹药的传话?是池神医上个月送来夜焰宫的那些药罐吗?”
夜宇珹颔首。
池缎听见夜宇珹身侧那抹疑惑的声嗓,随即又移眼朝向季澜,伸出手掌,道:“仙尊你好,我池缎。”
季澜不明所以,可也礼貌伸手:“你好,我是季澜。”
然而真正的神医出现后,他也迅速回忆起仙尊嗷嗷叫中,有关此人的片段。
如下
池缎长年隐居菘儿谷,医术名闻天下,仙门中许多德高望重的人士皆曾亲自前往谷地,重金万两,只为求神丹一粒。可却始终寻不到山谷入口,只能在悬崖峭壁外徘徊,苦等池缎现身,池神医却只差人传话,婉拒了所有邀请。唯一一次乍现于道上,便是与夜焰宫魔尊议事。然而此消息不胫而走,道上众人猜测两方间有极大冤仇,导致池缎需亲自出谷,只为报仇。
后面陆续还有些对池缎的叙述,简而言之,就是道上大佬闻风而至,随便求个什么药丸回去都行,仿佛吃了便能长生不老。
另一部分关于夜焰宫与池缎的恩怨,季澜更是不知。书里也描述得不清不楚,到底这恩怨是什么。
反倒眼下看来,神医和右护法是纠葛难清。
池缎一改和安爻说话时的悲苦,欢快道:“上回在叱骨谷,只匆匆见过仙尊一面,并无其余空暇谈话。因仙尊当时正忙着和宇珹激烈打斗,就在我打算上前攀谈时,仙尊正持剑往他的方向挥去。”
季澜:“”
感谢这精致又详细的开场。
您真是十分会看地点。一开口就是如此愉快的话题。
摔。
夜宇珹似乎知晓他心中感慨,顿时懒懒地瞥来一眼。
季澜赶紧挺直背脊,用气场告诉对方“本仙尊摔床撞脑失忆了,池缎说的什么我全都不清楚。”
夜宇珹唇角弧度未散,就这般懒散地听着他俩对话。
池缎面色忽地转为认真,朝季澜道:“宇珹帮你上药时可有面带柔意,眉眼含笑?”
季澜又是无语。
池缎却是兴致勃勃地等待他的回答,季澜只好勉强说道:“大概有吧”
夜宇珹随即又扬眉瞧过来。
季澜十分冷静地回视。
喂。分明你也是当事人,为何是我回答。
安爻不禁翻了个白眼,朝池缎道:“给老子起来!你很重。”
前一瞬,池缎分明还能好好说话,怎知才说一半,便又倒回他身侧,一副重伤模样。
何凉凉也趁此时插嘴道:“池神医你好,我是凉凉,谢谢你的药丸药膏,我和师父都痊愈了。”
池缎:“小事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他接到夜焰宫的消息后,当夜便赶制出来了。
季澜问道:“为什么要笑着抹药呢?”
他居然不知道这回事。
安爻插话道:“因为制药的大夫有病。”
池缎煞有其事道:“爻儿说的是,这全是我的病,如今中了你的银针,可谓病上加病。”
季澜:“”
倘若神医脑子坏了,要不考虑先医医自己?
众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间,台上已进行到下一场赛事。
从安爻与池缎下台后便是正规的赛事,双方皆持有武器,上台互相道礼后便快速开打,就这般一路进展到第六场。
几场过招下来,四周气氛也跟着火热起来。
第五场上来的人是一位闭月羞花的姑娘。
季澜心底一惊。
所谓人不可貌相,这妹子该不会与阮绊棠相同,武器是锋利的短刀,或飞镖?
那姑娘立于高台上,蓦地高声朗诵了一段诗。
原本吵杂的气氛也蓦然静止,大家皆是全神贯注聆听。
姑娘念到最后,便道:“此首诗为我闭关十八个月苦心而做,名为绿荫枯树烂桃花。”
一名男子在她话尾时,紧接着走上来,不疾不徐也念了段词,语调抑扬顿挫。然后说道:“这首词是我每日练武后用心填词,词名为江波黑水死姻缘”
众人瞬间一片叫好。
绿荫枯树烂桃花对上江波黑水死姻缘。
太棒了!妥妥的情人撕破脸,见面拔刀剑。
季澜听着这互相呼应的名称,也终于弄懂其中,面色难掩惊讶,道:“这眷侣吵架居然还吵到比武大会来?”
夜宇珹则是一点而也不讶异,“比武大会上出现任何人都不足为奇。”
何凉凉同样看戏看得满心欢喜:“这誉仙大会真是有趣,可惜了前面好几届,我都未到场观看。”
安赐:“下届举行时,我再问你师父,替你留位。”
如今季澜已与过往不同,应会同意他带何凉凉出来。
果不其然,季澜听见他俩谈话,便偏头道:“可以,我与凉凉能一同前来。”
他也十分想参与!
池缎:“仙尊果真今非昔比,道上总盛传你脸色如雪,气质如霜,眼下近看,却是如此不同。”
夜宇珹:“他摔了床,撞到脑失忆了。”
这段描述,和季澜一炷香前的心中呐喊,不谋而合。
池缎展出笑靥,道:“撞到脑?要不让我看看,说不定能治。”
霎时间,夜焰宫几人全静默看向他。
安爻安赐神色皆是明显不认同。
何凉凉则是非常纠结。
其实师父待他一直都好,可他更喜欢现在这般轻松的相处,万一师父恢复记忆了,那岂不是又得回到过去那般恭谨的师徒模式。
夜宇珹则道:“行。”
季澜镇定回视。
对方俊挺的眉眼扬起,懒笑道:“你真觉得池缎治的好?”
季澜:别闹。当然不。莫非夺舍是能治愈的病?
夜宇珹只道:“所以让他治。”
池缎听他俩谈着自己听不明白的话,便道:“到底治不治?”
“神医要怎么治疗?”季澜问。
“看仙尊想要吃药还是撞脑袋。”
“撞脑袋?”
“没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是撞到了脑,就找一日空闲,回到原本那地方。同个地方再撞一次,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