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看了油灯的进度,估摸着也没多久了,便不再多言,只借着这最后的余光,静静地望着江荻,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希望那灯,还能多燃一会儿。
江荻被他瞧得不大自在,也不好说“不准看我”这般撒娇的话,只好自己扯了话题:“你不问我为何习武吗?”
“阿荻为何习武?”
对于言听计从的陆通,江荻已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不说,说起从前:“我小时候就长得可好看了,干娘说,姑娘家练点拳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自保。”
陆通自她说第一句时,就在憋笑,打趣的意味毫不掩饰。
江荻瞧见,反问:“怎么,我不好看?”
陆通望着灯下美人,痴痴地说:“阿荻好看,只一眼,便忘不掉的好看。”
江荻想骂人。
她说自己好看,那是陈述事实,毕竟她也有眼睛、也有自知。陆通这么一说,整个儿变味了。十分不自在的江荻,又“凶”了起来,她质问陆通:“那你方才那是什么表情?”
陆通叹息一声,道:“阿荻太谦虚了,你那拳脚定然不是不错,至少是白衫那一等的。”
江荻这才满意了地哼了声,又说:“你很会哄人呢。”
这话里有话的样子,陆通无师自通,立即表示:“我只哄过阿荻一人,也只会哄阿荻一人。”
“骗人。”
嘴里说着骗人,江荻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若不是喝了酒,若不是被江荻那酸酸的口吻带出来,陆通的确不会这么说。见江荻不信,他也不辩解,日久见人心,他是不是骗人,阿荻总会知道的。
油灯燃尽,该安歇了。
江荻悄然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碰了陆通的头发一下,而后方道:“我困了,要睡了。”
说着,一缩身子,钻进了被窝。
她动作快,陆通的眼神也不差。他轻轻碰了下江荻碰过的发丝,才要露笑,蓦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即趴下身子,在江荻的耳畔,轻声问:“阿荻可是在等我头发干透?”
江荻再次凶道:“不要离我这般近!”
“呵呵……”
黑暗中,传来陆通低沉又沙哑的笑声。
他家阿荻妹妹,真是太可爱了,尤其是装凶的样子最最可爱。但是,最让陆通欢喜的是,便是阿荻眼中还没有情意,却已将他放在心上,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带着无限柔情,笑过后,陆通催促江荻:“我不闹你了,快些安歇吧。”
一宿好眠。
陆通醒来时,身侧已没了人。他匆忙起身,却见灶房上飘着袅袅炊烟,昭示着今日早饭,他只需要坐到桌子上,便有的吃了。
自己已经多久没这么轻松了?
陆通心下暖暖的,人却有些恍惚。恍惚中,他下意识地寻找江荻,在东房屋檐下见到了人。江荻正在擦晒衣服的绳子,而她脚边的木盆里,放着已经洗干净的衣裳。
那衣裳,正是陆通昨晚脱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