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确实是沂水新任知县,王坤。也正如如李掌柜所说那般,王坤是今科三甲的同进士。
王坤因出身贫寒,没有人脉没有银子去打点,被打发到了沂水这个缺了知县四个月的地方又因为上任知县的不负责,导致本县主簿非常能干,导致他到任一个月了,县内杂务基本不用他沾手还托上任知县之“福”,老百姓知道有事找知县大人不好使,一个月内,一起击鼓鸣冤的案子,都没叫他审过。
总的来说,王坤这个知县做的颇为清闲、更是憋屈。
王坤自家没有幕僚,也没有什么背景,想要破解眼前的困局,只能想办法融入沂水现有的团体。但是要他向一个秀才出身的主簿低头,不是王坤丢不起这个人,而是他这个知县,真不能做的那么卑躬屈膝。
日前,他在堂上闲坐之际,听衙役们讲了些闲言闲语。
说是城中刚开没几年的悦来客栈十分有名,不仅是本县人的向往,在青州府里也是有名的,常有乡绅富户从青州府过来吃饭。
王坤心中一动。
斗不过主簿这个地头蛇,何不拉拢其他地头蛇呢?这个想法虽好,只是王坤谁也不认得,不好贸然结交,就想来悦来客栈这里碰碰运气。可他又是一路穷到进士的,实在舍不得那钱进悦来客栈,便寻了个经济实惠的途径坐在悦来客栈隔壁的茶铺。
说起来,他已经在茶铺守株待兔三日了。
三日来,没等到什么可以结交的人,倒看了本地不少民生,也算是小有收获。沂水虽是穷县,富人也是有的,更多的是衣衫破旧的穷苦百姓。
王坤小算了一笔,约莫是个一九指数,一成富户,九成贫民。但是县城的贫民,所贫有限。以王坤三日之观察所得,陆通是最穷的。毕竟,能把秀才青衫穿成白色的人,王坤还是头一次见到,可见陆通多么缺衣裳、多么穷。
可偏偏这么穷的一个人,手里却拎着两株开得正艳的花枝。花呢,也是王坤认得的,叫个紫薇花。紫薇花有四种,这种紫色的,是最常见、最便宜的那一种。
花是不贵,但花绝对是“不必要的开支”。王坤也是一路穷到进士、选官的,花这种不必要的开支,他家是真没有。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便是县衙原本种的花草,上个月已叫他媳妇给拔了,种上了应季的蔬菜,这会儿菜苗都有三寸高了。
不是他们夫妻不文雅,实在是文雅的资本。
是以,自打陆通出现在王坤的视线,王坤就一直看着他,很想问他一句带着酸意的话:少年,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只没想到,陆通又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口。
那一瞬间,王坤对陆通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没有那能力偏还做那附庸风雅之事,没有那能力,偏还去吃那不该吃的东西,活该受穷!
带着最恶劣的印象,接下来小二和陆通的对话,便是巨大的反转了。
人穷,但是态度不穷,这是绝大多数贫寒子弟都做不到的事。王坤自底层而来,最有感触了。就那么一瞬间,他就对陆通手中的紫薇花产生了兴趣。他想知道,明明没钱,却还要去买花的陆通,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没有别的事可做,王坤这才开口叫住了人。
没想到,没多少功夫,到叫陆通发现了身份。被发现了身份,王坤便也不再隐藏,只问陆通:“你如何得知本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