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就看到不那么讨喜的人言殊的脸色虽然没有骤然变化,却也让人察觉到他一瞬间沉寂下来的情绪明明刚刚还因为小帝企鹅的可爱而满身的雀跃。
虽然不喜欢言殊对小帝企鹅过于期待,但几只战兽更是看不得他不高兴,这会儿争先恐后挤上前来看门外到底是谁。
言殊最终没有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实在是他已经体会过闻家这些人的执着。
现在被人堵在门口他要是关了门怕是闻家都不会让他出门?
之前他以为自己不待见闻家人是因为在生疏的情况下闻家过分的热情和自以为是的称呼让他不痛快。
但几次与闻家“接触”之后,让他更加不痛快跟闻家相处不来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也算是陌生人”的生疏让他有多防备。
而是就算只做朋友闻家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事都跟他相差巨大不是他能“适应”的了的。
他想他是“闻风岚的儿子”那跟其他闻家人保持着礼貌但疏离些的态度与距离,也就可以了。
可显然闻家的其他人都不这么想至今为止闻风岚还是没有出现过。
言殊看着眼前眼睛都笑弯了却依旧给他满身抗拒感的闻家兄妹二人动作轻巧地将家里的三只战兽都往屋里推了推。
闻风卓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屋里每一处在他看来都是逼仄,都是简陋。
不由就说道:“你这孩子我叫你给我账号你偏不给,我还以为你真的就不差钱。结果就住这么点地方,还挤着三只战兽。”
闻风楚立马接话打圆场,声音温温和和的哪有一丝进门前的不耐烦与厌恶:“哎,二哥,孩子肯定也是不想让我们担心,现在的孩子啊都太懂事,在外面总是报喜不报忧。”
熊迟将厨房的事情处理好,刚走出来就听到这么两句。
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这家是什么破烂桥洞。
但听这话,熊迟就明白这俩人是闻家的人,也就是言殊的亲人,那心疼自家孩子,似乎也说的过去?
而且这亲昵的态度,好似言殊没有走失的这十多年,反而像是一直生活在他们的身边一般。
熊迟心中想,这大概就是闻家人对言殊的“珍视”,也是期盼言殊能更快的融入他们的家庭生活之中去。
虽然他也觉得这其中有说不清的怪异。
一般而言,找回走失的孩子,大多数心疼孩子的人家,都是会更加在意孩子的心里想法吧?甚至会怕自己过多的殷切期盼与亲近,反而会让孩子尴尬。
不过这也只是熊迟的想法,他觉得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框限别人。
熊迟看了一眼言殊的神色,却也没看出些什么,平静的很。他就想,反正不管言殊怎么选择,作为兄弟他肯定是要支持的。
结果就听一脸平静的言殊,说的话却叫闻家两个久经各种虚与委蛇场合的两兄妹都险些变了脸色。
“既然真的想给我转钱,还弄不来我的账号?你们不也弄到了我的通讯号。”
也是言殊没有追究,不然那个给闻家通讯号的所谓高层,都算是泄露了言殊个人隐私。
毕竟言殊懒得再去跟闻家联系。
闻风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就要上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之前的通讯就是十打九不接的,接的几次还没说两句话就说自己忙、没空、上洗手间,总之各种敷衍的借口极为不走心。
只觉得言殊不识抬举的闻风卓,完全没想过他们拨通通讯后,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倒是低眉敛目按捺下火气的闻风楚更沉得住气一些,她叹一声气才说道:“小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个人账户这可跟通讯号不一样,通讯号是我们关心小辈在外的安慰,托朋友才问到的。”
“但要是想查一个人的个人账户,那可是违法的。”
“你这孩子要是一早给了家里你的通讯号,我们做长辈的哪里还需要费大力托这个人情关系。”
一个通讯号就是天大的人情吗?
熊迟给进来的闻家人都端上了茶水,这是他该有的待客之道,哪怕此刻看来这客人处处透着表里不一,但他还不能失了礼仪。
然后熊迟就坐在一旁,身边跟着小狼崽、白尔真人,腿边靠坐着小熊,全都摆明了态度虽然暂时不会搭腔说什么,但绝对都支持言殊。的
言殊端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闻家在你们口中不是门阀世家吗?怎么要一个通讯号就是天大的人情?”
“我原本还以为之所以能要到我的通讯号,是因为你们的特殊关系,可以无视一些普通人之中视作违法的条例。”
言殊语调轻缓,一副只是在闲谈的样子,但一字一句都在闻风卓的暴躁神经边缘疯狂试探。
这话不就明摆着说,他闻家根本是在挑战法治吗?
熊迟也连忙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总觉得这有点刺激啊,言殊今天为什么这么凶?
哪怕神色依旧平静,语调平平无奇,但在“怼闻家”这件事情上,当真是寸步不让。
虽然他也总觉得这俩闻家人是话里有话,是个老阴阳师了,可他还真没有言殊这个“开口直怼”的利索劲儿。
言殊平时说话好像也没有这么噎人吧?
第一次见识言殊嘴炮技能的三只战兽看的津津有味,小狼崽和白尔真人还都扒着熊迟的手喝了一口茶。
如果不是侮辱性太强,其实他们还想搞点小零食吃吃。当然,侮辱性更强的是嗑瓜子,可问题是他们几个也没喜欢吃瓜子的癖嘛。都是肉干比较香。
熊迟不好对小熊区别对待,也给他喂了一口温水。
闻家人倒是不想关注观众区这几位观众,可奈何他们行为太出格!
熊迟被闻风卓怒瞪一眼,连忙装作低下头喝茶,心里却在想,这才是这位所谓的二伯真实的性格吧?
那么言殊哪怕没有了记忆,却依旧这么对待这些人,难道是因为曾经被这些所谓的“家人”伤害的太重,所以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此前闻家人说要来接言殊“回家”,熊迟的态度是无论言殊做什么决定都绝对支持,但现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言殊。还是不要回去吧?看着有点危险的样子。
闻风卓和闻风楚一直以来不觉得嘴皮子利索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不怵跟人唇枪舌战,他们哪个不是见过风浪的人?
可怵就怵在言殊这个人他不要脸啊!
根本就没有身为大家族子弟的脸面,一身的市井小民的无赖样。
看他说的那些叫什么话嘛。
反倒是处处透着一股,想要修饰用词,但总盖不住那一股尖酸刻薄的味道。
两人恨不得现在就用眼神剜死言殊,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言殊还有大用,带不回去他,他们就完不成任务。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管言殊说了啥,他们都要忍。
但闻风卓也实在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哪怕是空气都是臭的,他强忍着火气,放缓语调说道:“休息一晚,明早我们来接你回燕都。”
熊迟忍不住直呼出来:“明早就走?”这么着急的吗?
闻风卓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望着言殊再强调了一遍:“明天一早我们就来。”
再怎么说的“缓慢轻柔”,都改不了这句话的命令口吻和不容拒绝。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管言殊有没有拒绝的意思。
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必须立刻带言殊回去。不然就凭他们刚刚进城,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待自己?匆匆一晚,他们怎么可能恢复的好精神?
闻风卓起身,门里守着的两个保镖立刻给他开门,门外站着的两个保镖,一个迅速去摁电梯,避免雇主等待。
一个守在他身边,仿佛这个楼道走廊里也是危险重重。
闻风楚则是长叹一口气,深深望了言殊一眼,仿佛对言殊这个态度,很受伤的样子。
然后也是一脸饱含深意的神色,在保安的簇拥下离开了。
熊迟看了一下终于空荡荡的门口,起身前去关门刚刚里外被那么多的保镖守着,他都觉得自己这大门一瞬间金碧辉煌、金光灿灿。
转回身看言殊还坐在那,并且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熊迟实在忍不住问道:“你,打算跟他们走吗?”
张了张口,后面劝说言殊留下的话,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绝对言殊对这两人也挺防备的。
所以或许言殊已经决定不会去了呢?
谁知道言殊点了点头,熊迟一下就眉头深锁,连白尔真人的幻影都出现了,坐在沙发上伸直长手长脚。
看着言殊很不赞同的道:“你既然也已经察觉闻家这些人的表里不一,干嘛还要跟他们走?”
小熊和小狼崽也附和的叫了一声。
言殊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侧头看了正疑惑注视着自己的几人一眼,才慢慢说道:“我还是没想起来,烤羊腿之前的事情。”
熊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言殊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用来钓小熊的那只烤羊腿当初那场景简直还历历在目,他第一次翻车之后又立刻翻回来,可不能更刺激了。
言殊接着说:“我虽然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家人。”
所以一开始,警方说会关注他身份,帮助他找家人,他的态度只是模棱两可,根本一点不积极。
真找到了“闻家”,他反倒只觉得处处都是违和感。忽然有家人的违和感,闻家对他态度表里不一的违和感。
熊迟第一时间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觉得没有家人,可闻家怎么出现的?这可是进行过基因鉴定的。
他张了张口,一时似乎千言万语在嘴边打架,一时又像是无话可说。
倒是白尔真人耳朵一抖,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闻家的古怪还不仅仅是这些?”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白尔真人脑子里已经阴谋论了几百上千集,不可谓不精彩。
倒是熊迟愣愣地,也不知道听没听清白尔真人这话,问:“那就是闻家其实找错人了?鉴定结果出错了吗?”
可早就成熟的鉴定技术,怎么可能出错?除非,人为?
熊迟的声音越来越小,闻家人虽然阴阳怪气了些,可也不至于这么谋害言殊吧?
难不成言殊还有更厉害的身份,才值得闻家人这么费劲的谋划?
熊迟磕磕巴巴地道:“小言,小言这难道是有什么隐秘身份吗?”
想着,他挠了挠头,这要是有什么麻烦的身份他倒是不怕,他怕的是这情况言殊自己都想不起来,这要是遇上有心算计他的人,可怎么是好?
言殊看着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搞的担忧不已的熊迟,又好笑又感动这样才是家人的感觉,并不需要血缘的羁绊。
小狼崽一下跳到言殊的身边,将自己的上半身都塞在言殊的话里,仰躺着看着言殊,幽绿的眸子满是担心。
“没事,哪有小迟说的那么严重。”言殊说。
熊迟想要辩解,就从闻家对言殊那态度,就算这“鉴定结果”不是闻家有意为之,言殊要是真的跟闻家走了,这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是不等他说出让言殊不要跟闻家走的话,言殊就已经说了:“闻家自己凑上来,我就拿他们当突破口就是了。”
至于闻家是幕后黑手还是无辜棋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现在有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熊迟听出言殊的决绝,他想了想,也觉得这事儿一味躲着也不行,不主动去弄清楚,别人有什么针对,对他们而言也太被动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那我跟着你去。”
他话一出,小熊也是连连点头。
言殊却拒绝了。
“你先听我说完。”言殊见熊迟还要争论,立刻说道。
“其实我都不知道闻家、或者什么背后势力在我被带走后,会不会再对你出手,你自己也需要小心。而如果你这边不会再有危险,那你这里也就是我的退路。”
言殊郑重其事的声音,让熊迟忽然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似乎很沉重但等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然,当下他是被言殊的郑重托付给“安抚”住了。
虽然还是担心的不行,脑子里转悠着无数阴谋与可能出现的危险,但还是跟自己说,一定要应对得宜,等着给言殊他需要的帮助。
“那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说着,熊迟就给言殊的通讯号设置了特殊权限,还叫言殊跟着他的操作,将自己的通讯设置在紧急操作上。
还约定一些暗号,力求在紧要时刻,言殊能给他传讯。
就让言殊觉得自己这怕是要去趟地雷阵,还是那种毫无防护,一路滚过去的趟法。
不过看着熊迟那操心的真诚模样,言殊几乎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嫌麻烦。
小狼崽赖在言殊的身上不下来,一副自己也要跟定了他的架势。
站在言殊肩头的白尔真人拿尾巴撩了撩小狼崽的脑袋,吱啊叫了几声,小狼崽猛地一咧嘴,一副凶的要将白尔真人的尾巴都给咬掉的感觉。
言殊没有白尔真人的翻译,还真不知道他俩说了些什么,只好先将两只小家伙给分开,总不能真打起来。
却听白尔真人又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后,小狼崽懵懵的顿了一下,举起的狼爪都忘了放下,然后神情可见的萎靡不振。
言殊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尔真人显然没有给他翻译的意思,他看向了小熊。
小熊也能听懂白尔真人和小狼崽的话,再告诉熊迟,也是可以“翻译”的,但小熊只是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言殊的膝头。
一副“不同担心,就是闹着玩”的意思。
其实是白尔真人“劝服”小狼崽,让他不再纠缠着要跟言殊一起去。
这一点,小熊也是同意的,自然难得的第二次跟白尔真人统一战线。
发生了闻家的事情,他们又“分析”出那么多的阴谋,这让他们原本期待的板栗烧鸡都没有那么香了。
只有言殊还是享受这美味。就跟他之前跟小熊还不认识,却可以在一头熊的“熊视眈眈”之下,依旧垂涎着烤羊腿一样。
也不知道他是有恃无恐,还是感知敏锐,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又或者是心大,觉得一点也没多危险。
第二日一早,言殊哪怕已经没多少睡意,却依旧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一手揉着小狼崽的头,一手搓一搓小熊的半圆耳朵,还给他挠耳朵根。
白尔真人从自己的窝里探出头,虽然觉得这会儿不论是瘫在的小狼崽还是半靠在床边的小熊都毫无形象可言。
但他还是从窝里一跃而出凭什么这俩家伙霸占言殊?就算今天可能是最后一天被言殊“宠爱”,那白尔真人也不准备让他们“独占”。
白尔真人也不去争言殊手的位置,而是蹭到了言殊的颈窝,两只落在言殊的锁骨窝窝里,团着自己的脑袋蹭言殊的脖颈和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