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小偷虽然下意识地抱了头,但还是为自己辩驳道:“你们胡说,我没有偷鸡鸭蛋,那些蛋都是村里的小孩儿送给我吃的。我更没有看你家婆娘洗澡,你家婆娘有你两个胖,我又不瞎!”
一听这话,一旁的镖师们个个捧腹大笑。就连比较含蓄的那家富商一行,从管家到小厮都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可在旁人未曾注意的角落,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却在听到那小偷的声音时,瞬间敛住了笑意。握在身旁婢女手背上的手,不由得一紧。那个不苟言笑的婢女立即投来疑惑的目光,老妇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时失态,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手又安抚性地拍了拍那婢女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片刻后,那群好事的镖师们又开始议论纷纷。因为,那两个农户和这个小偷各执己见,争吵不休,各有各的理。一时叫他们这些没有亲眼目睹事件经过的闲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作决断。
不过,总镖头之所以能当上总镖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那个总镖头扯着嗓门朗声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再争了,既然双方都说不清楚,不如就直接进城,到官府报案,让官差们去评断好了。反正前面不远就是涿州城门,没多远就能到府衙,届时官差大人自有定夺。”
闻言,镖师们自是赞同自己的老大,那两个农户虽有片刻迟疑,但还是爽快答应了。可那畏畏缩缩的小偷却不怎么乐意,不知是当真心里有鬼,还是别的什么,他眼珠提溜乱转,似是想要逃跑。
其实,总镖头离得最近,他自然把这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原本,他提出去报官就是有意要诈一诈这几个人,看看谁是真的占理,这不一试便知。
当那总镖头正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老妇人沙哑着嗓音道:“几位小兄弟啊,都不要这么大的火气,现在这盛夏酷暑的,大伙都不容易。老身不知,这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又或是有没有犯错,不过就当是他今日犯了错,既然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能不能卖我这个老太婆一点薄面,姑且放他一马,你们就不要闹到官府,这么麻烦了。老身瞧着,他即便是被送了官府,判他有罪,也没钱赔给你们,至多就是打一顿送进大牢,再关一阵子放出来,你们也捞不着好,还耽误时间不是?”
话音刚落,那两个农户立马不干了,二人异口同声喊道:
“那怎么行!他偷了我家的蛋!”
“他看了我婆娘洗澡!”
那小偷立即辩驳:“我没有!”
老妇人在自家婢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路中间,低头仔细打量了那个一直有些躲闪着目光的小偷。须臾,她朝身后扬了扬手。
只见那看着就很精明能干的中年官家立即上前,掏出一个荷包,直接塞到了那两个农户手里,温和笑道:“哎两位就不要太过计较,我家老祖宗又犯了心肠软的毛病,看见可怜的就忍不住要管。两位小兄弟就大人有大量,也不要再跟这人多作计较了。这是我们老祖宗的一点点心意,您二位看呢?”
接住荷包前,那两人面上还是极其不耐的,但当他们手心里沉甸甸的荷包压下来,那瘦子又忍不住扒开荷包往里瞅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他抑制不住面上的喜色,在与左边的胖子几番挤眉弄眼后,好似终于商定下来,于是,二人佯装一脸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那……那好吧。看您都这把年纪了,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善意。”说完,还是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冲那个小偷啐了一口:“哼,今儿个算你好命,以后别再叫我们看到你!走!”
甩下一句狠话,二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悻悻走了。
见那畏畏缩缩的小偷仍然呆立在原地没有吭声,好管嫌事属性的总镖头立即道:“诶,你这小子,讨了这位老祖宗的好,怎么也不晓得道声谢呢?”
闻言,那小偷又是一愣,胆怯地抬起头,小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妇人,旋即又蓦地垂下头。
谁知,那老妇人却是依旧温和地道:“没事,没事。老身不用他道谢,只希望他将来莫要再误入歧途,多走正道就好。”
这话虽是对着总镖头说的,却是有意说给那小偷听的。可是总镖头不知,自以为是这老妇人说与自己的,他豪情万丈地举起大拇哥,连声赞叹道:“老祖宗到底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人,见多识广,心胸开阔,当真是一个助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啊!”
“你过奖了,老身愧不敢当呐”又与这边客套了好几句,才缓缓往回走,边走边道:“咱们也赶紧上路吧,正好能在天亮的时候进城去。”
“诶!”那小厮连忙扬声应道。
旋即,一群人便非常利落地收拾起来,没过多会儿便启程上了路。
同样歇息了好一阵的镖师们也不再耽搁,他们这趟镖是要绕过前面的涿州,直接送往燕京的,旋即也浩浩荡荡地催着马,赶着车,上路了。
谁都没有在意,那个被好心人救下的小偷,竟悄无声息地默默跟在了前面那一行富商车队的身后。
涿州城内
富商一行在城中寻了一家最好的客栈住下,当老妇人正踩着脚蹬踏板缓缓走下马车的时候,那个在城外一直偷偷摸摸跟着他们的小偷,竟突然冒了出来,几步跑到老妇人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老妇人,却一声也不吭。
身旁的婢女和几个管事护卫正欲上前阻拦,谁知,老妇人却抬手制止了。
老妇人也凝视着对面这个盯着自己看的人,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却不再是原来苍老的声音,而是一个清脆的年轻男声,道:“让他随咱们进去吧!”
没错,这位乔装成有钱老妇人的,正是脑洞大开的江策!
当他终于舒舒坦坦地坐在阴凉的客栈上房里,吃上了江月重金买来的冰镇水果,饮上了时安刚泡的凉茶,才对一直杵在自己面前半晌没好意思开口说话的“小偷”,道:“秦树,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涿zhu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