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太平里,大通客栈三楼丙字号客房。
杨牧云看看屋里面摆设,又看看屋顶。陆总旗在一旁惴惴不安。
“大人,我已着人绘影图形”
“不用了,他们一定会再易容改装,”杨牧云叹了一口气:“南镇抚司大狱那边有什么消息,被抓的刺客可吐露出什么没有?”
“听牢头说,任副千户还在加紧拷问。”
“唉,当时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没有对他们进行立即抓捕。”杨牧云有些后悔。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南都有十几个城门,我们只负责三个。能不能抓住刺客,看运气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一刻。”
“刺客要想出城,必须要在酉时之前,否则只能等明天了。”杨牧云顿了一下,“他们三人既然入住大通客栈,必是想在通济门出城,可他们已发现有人跟踪并成功脱身,就不会再选在这里。”
他们会选在哪里出城呢?杨牧云旋入了沉思。东边北边的城门是宫城陵寝所在,驻有重兵,就是出了城门也不好跑路。西北临近大江,西边河湖遍地,也只有南面是商业繁华之地,才好混出城去。出了城都是山地,更可迅速遁逃了。
可每天出城的人这么多,刺客可随时易容改装,说不定现在刺客已出城了。
杨牧云长吁一声,看来只能碰碰运气了。
秦淮河边,杨牧云掬一捧水洗了下脸,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噗通”一个石子砸进杨牧云身边的河水中,水珠四溅,把他的衣衫也溅湿了。
他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左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在河边玩扔石子的游戏。段小旗正要喝骂,被杨牧云拦住:“小孩子玩闹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一位葛衫老者上前赔礼道:“相公,小孩子不知轻重,小老儿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杨牧云笑道:“哪里,老丈言重了。”
“爷爷,你看,又来一艘大船。”一个小孩指着一艘乌蓬大船说道。
那艘乌蓬大船插着黄旗,是一艘官船。
老者笑道:“这河上来来去去这么多船,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船,爷爷。你看船头的人穿得衣服好奇怪。”
杨牧云也向船上的人看去。船头立着一人头戴无翅纱帽,穿着一袭绿袍,年纪约摸二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老者捻须笑道:“傻小子,那是皇宫里的公公,他们就是这么打扮的。”
原来是太监,杨牧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太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暗赞:“这公公生得好生俊俏。不对,怎么感觉他这么眼熟呢?”杨牧云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我真是晕了头了,看什么都疑神疑鬼,我怎么能见过宫里的太监呢?”
“爷爷你看,又出来一个穿蓝衣服的公公。”小孩又兴奋地说道。
杨牧云闻声看去,见从船舱里钻出来一个穿蓝袍的太监,看起来比那绿袍太监品秩高些,他冲着绿袍太监训斥了几句,便转身回舱。绿袍太监一脸的委屈,也跟着他进了船舱。
杨牧云暗暗好笑,肯定是那蓝袍太监训斥他不该出来,这宫里的规矩真多。他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突然扫到一瞥淡淡的红影,那是什么?杨牧云心中一紧,目光再次放了出去,在那绿袍太监掀帘钻进船舱的一刹那,从他绿袍底下露出一抹桃红,跟他的一身绿袍比起来是那么的刺目。
杨牧云长吸一口气,那抹桃红是一双绣鞋,是女人穿的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太监脚上的。怪不得自己觉得她那样面熟,她会是谁呢?杨牧云苦苦搜索着记忆的深处。
“是她!”杨牧云眼睛亮了,大功坊十字路口的一家三口,那个风姿绰约的青年妇人。
“段小旗!”杨牧云兴奋地叫道。
“大人?”
“快派人跟上这条船。”
“大人,这可是宫里派出来的官船呀!”
“让你跟就跟,哪那么多废话!”
“是,大人,你们过来一下,快跟上前面那条船。”段小旗急忙分派人手。
“你看这条船是去哪里的?”
“应该是宫里派到江边采购鲜鱼的。”
“鲜鱼?那它在哪里出城?”
“三山门旁边的西水关水闸。”
杨牧云浑身打了个激灵,光想着在城门堵了,谁知刺客会走水路。
“要严密盯着那船停靠的地方。”
“是,大人。还有一个消息,天界寺的那群番僧不知去向了。”
“什么?”杨牧云心头突然涌上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快去通知陆总旗,让他带齐手下人快速赶到三山门,还有,让守在聚宝门布控的人手也速到三山门集合。”
“大人,船过了武宁桥了,我们需要截住它么?”
“不急,现在还在城里,我们拦截官船多有不便,等出了城再说。”
“是。”
“船有没有停靠?有没有别的船只接近过这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