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秦淮河比夜晚要安静的多。
微风拂起刚抽出新芽的柳絮,为这初春的河畔平添了几抹动人的绿。
亦浅跟在白九的身后,沿着长长的河堤静静地走着。一圈两圈三圈,亦浅再打了无数个哈欠后,忍不住抱怨:
“哥哥,你哪里来的闲情雅致,咱们在河堤上多绕几圈就会有河神问咱们哪个是掉了的金斧头吗?”
白九眯眼:“阿浅,你好歹耐心些,编排河神可能成,再说那故事原旨在告诉我们贪心的下场可是什么斧头都得不到!”
察觉到亦浅要变脸,白九终结了话题转而说:
“好了,你再仔细瞅瞅周遭,看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亦浅翻了个白眼,转而向四周望去。
像是昨夜笑闹够了似得,清晨的秦淮河仿佛没有睡醒,四周很是平静,水面偶有因经过渔船而荡开一阵水纹。
杨柳细长的叶子耷拉进水里,游鱼好奇地咬住枝叶,不一会就吐出了一串泡泡。
本是一幅赏心悦目、心平气和的画面,亦浅还是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几艘飘过的渔船上空无一人,并到某一处就突得消去踪迹,转而又出现在最初看见它的地方。
水中的游鱼看似灵动实则无一丝生气,就连周遭的景物也好像慢慢失了颜色,变得苍白黯淡下来。
亦浅不禁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随意称赞:“哥哥你真棒。”
“阿浅,你的语调要是起伏些,我恐怕能高兴些。”白九皱眉不满意。
亦浅腹诽哪里来的这般事,但还是顺从:“哥哥,你真棒!”这次语调抑扬顿挫,情感充沛,充满激情。
闻此,白九方满意般点点头,但还是提出要求:“你要是再有些娇羞就更好了。”
亦浅终忍不住自个的坏脾气,反驳:“这会子哥哥不说成仙了?”
白九摸了摸下巴,向亦浅笑了笑:“你也说了道门不论嫁娶,还举了玄玉真人娶亲的例子。”
亦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总觉得他方才的那个笑有些色不正经情,但不想再纠缠这些个问题,便摆了摆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铃铛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倏而响起,自近及远,霎时感觉天地间只有这铃铛的响声。
本来又想说些什么的白九见状也闭上了嘴,静看亦浅动作。
伴着铃铛响声的是亦浅冗长的念咒声,又好像从远古时传来的声乐,中间夹杂着脆耳铃声,神圣又端庄。
少顷,亦浅停下摇铃,仔细地将铃铛放入怀中,转而对白九点了点头。
白九看了看其正常红润的脸色,方舒缓了眉间一直紧皱的眉头:“成了?”
亦浅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唐素的魂魄果然如我们猜测的那般已经分散,如今秦淮河上的只是天魂。”
“看来时间不多了,我们至少得赶在人魂消散之前将其收聚,否则回天乏术。”
亦浅诧异:“为何是人魂,天魂不行吗?”
白九解释:“人魂是命魂,命魂若消散,即使重塑魂魄,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白九一顿,转而又说:“时间虽然紧迫,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阿浅,来,让哥哥我带你领略这金陵大好风光!”
“哥哥,你以为只有你会出门?我虽没似哥哥你领略过夜市的繁华、花姑娘的温柔妩媚,但白日里的金银楼我还是去过的。”
“都说了道爷我一心向道,道心坚固!”
白九跳脚,顿了顿又说:“阿浅,你真不识好心,哥哥是见你全金陵也就识得个点翠坊沉香居,平日里也就只知去买个脂粉首饰,这不才想着带你去见见世面。不然,往后有人问你金陵有何特色,你总不能说脂粉格外香细,翡翠格外绿透吧!哈。”
转而,白九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又说:“再说你个姑娘家不要总这么言辞犀利,文文气气些也好。”
亦浅闻言一噎,当即就转身快步离去,怎奈步子迈得过大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控制好身形避免了出丑,轻拍胸口定惊的亦浅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扑哧”笑声,耳朵不由变得通红。
“还不快走,再站下去,太阳都落山了。”
白九抬头看了眼那初升充满着希望的太阳,不自觉地歪了歪嘴角。
亦浅似是察觉到白九的视线,看了眼当空的太阳,耳朵变得更红了。转身就是快步离去,不过这回聪明的知道把身上的那条嫩绿裙子提起一点。
白九再不说什么,快步追了上去,很快就和亦浅并肩而行。
“咱们要去哪?”亦浅微微侧头询问。
姑娘侧头的娇俏模样令白九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缓声说:“跟着走就是了,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说罢又上下打量了亦浅两眼,道:
“怕是也卖不了个好价钱。”
说完便率先向前走去,男子的身影俊秀挺拔。
亦浅听他嘲讽,抿了抿嘴,忍不住将脚边的石子向白九的方向踢去,在听到他的闷哼声后,方露出笑脸追了上去。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白九揉着后腰不禁小声嘀咕。
亦浅闻言放缓了脚步,俏脸一板,两眉微挑,随即质问:“谁难养?”
白九听声反射般立时答到:“我难养!”
答完又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后腰,忍不住再次嘀咕:“阿浅,男人腰可伤不得!”
亦浅仿若听不见般心满意足地背着手晃悠走了,白九看她那故作深沉的背影,虽手下揉着腰但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河堤上的杨树飘飘,惊开了水底的游鱼,待和煦的风渐平缓消散,鱼儿又重会聚在了一起,平静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