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一过,淅沥的细雨下得没完没了,京都街道行人少了许多,百姓亦不好劳作,后宫选秀都得等天放晴后再举行。
京都城外的明月湖上雨蒙蒙,旁的柳树正发着芽,湖岸边有一座赏景的八角亭,身披黑衣斗篷的男子撑伞走过潮湿的石子路,入亭而来。
亭内,一拢青衣的卫玠负手而立,双眸被眼罩所遮,瞧不见这湖中景色,只听细听雨声。
入亭而来的男子将油纸伞收起,放于一侧,行礼道一声:“卫丞相。”
卫玠微微侧首,身后之人将斗篷帽摘下,他五官俊朗,眉目间几分儒雅,乃为监察司督捕顾风眠。
顾风眠在石桌前坐下,瞥了眼桌上斟好的清酒,道:“太后已经开始盯着你了。”
卫玠淡然回道:“她不是一直都盯着本官不放吗。”
顾风眠无奈地撇嘴,道:“白马寺的住持已被斩首,戚德海已命监察司调查你那妾侍的身份,近来多加小心些。”
卫玠沉凝片刻,负手回过身,平静地将衣袖里的书信递出来,“麻烦了。”
顾风眠将书信打开看了两眼,上面是做的一个假妾侍的身份内容,他将书信放入衣襟里,端起清酒一饮而尽。
二人不再多有言语,顾风眠将斗篷帽戴上,撑油纸伞退出八角亭,渐渐消失于雨中。
明月湖依旧斜风细雨,亭内恢复平静。
两日之后,细雨将停,京都街巷间百姓津津乐道起卫相府内的妾侍,这卫丞相素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竟不想府里藏了个娇弱的妾。
听闻是个病秧子,名为辞雪,自幼体弱多病,门第落败,无处可去,卫丞相怜惜,这才收入府中。
因病,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鲜少有人知晓这位相府妾侍。
花朝节,与卫丞相一同前去白马寺祈福,撞见贼人入寺作乱,这才让人晓得有这么一位辞雪姑娘的存在。
人言道到底是个男人,这府里头怎会一个女人都没有呢,只是不知这位女子是怎样一番容貌,竟引卫丞相疼惜,令人称羡。
这样的言语,自然也传入了玄华宫,萧扶玉靠着龙椅,听苏长瑞把这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事传得热闹,倒让萧扶玉怪意外的,果然这京都里闲人不少,对咱们国士无双的丞相大人的私事分外感兴趣。
辞雪这个名字
在她幼年还未入宫之前,便是名为萧辞雪,而后因这名儿过于女气,先帝便改为扶玉,从此再无人知晓这个名字。
若不是如此,萧扶玉差点以为真有这么一位体弱多病的辞雪姑娘在相府,此番看来,卫玠知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来是先帝曾透露给卫玠的,如前世一样,他早就做好扶持一个女子称帝的准备,而她对卫玠一无所知。
所以萧扶玉也实在没想到卫玠竟然送了两个非同一般的侍卫过来。
萧扶玉瞧了瞧身旁的苏长瑞,又瞧了瞧宫殿里的两个衣着单薄的侍卫,面若冠玉,身形清瘦,持笛奏琴的。
苏长瑞有些吞吐,“卫丞相说就当是给陛下解一时闷,唱个曲弹个琴什么的,但请陛下切勿过于耽迷。”
萧扶玉微微蹙眉,指了指那两个人,“这到底是侍卫还是男宠?”
苏长瑞不知该如何解释,道:“这”
“这要传出去,朕又得背上个断袖之名。”
萧扶玉轻哧一声,卫玠这是打发她还是警示她,就这样的?她岂是那种好男色之人,她好的是卫玠的色才是。
苏长瑞道:“有卫丞相打理,这事儿传不出去。”
萧扶玉冷瞥一眼苏长瑞,使他不再乱言,瞧着底下的两个侍卫,再说了,这比卫玠不知差了多少。
她道:“赶走。”
苏长瑞手一挥命两个侍卫退了下去,然后又听萧扶玉道:“把卫丞相给朕宣来。”
苏长瑞领了话,拱手退出宫殿。
莫约半刻之后,萧扶玉正于殿内持笔批奏折之时,苏长瑞的一句丞相觐见后,那身着仙鹤朝服的卫玠缓缓走入。
萧扶玉笔尖顿下,抬眸看向殿内的男人,容颜倾世,气宇淡如冰雪,明明衣袍严实,却在他身上越显禁欲。
未等卫玠行礼,萧扶玉便故作平静的开口道:“那两个侍卫,卫丞相是何意思?”
卫玠也没有行君臣之礼,唇角似乎有一抹笑意,淡淡道:“陛下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