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在扬州馆中跟在妈妈后头讨生活,哪儿来的这么多规矩,柳依依知晓,她这是一朝祖坟冒青烟,成了外头看客眼中的人上人,但她贵在有自知之明,一条贱命,如若连本分守己都做不到,那可真是连这水中花、镜中月般的富贵都握不住了。
想到此,柳依依嫣然一笑,镜中人也勾出了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只是很快,那抹笑就淡了下去,那张宛若用刻刀一笔一划雕出来的面容端庄、美艳,就是没了一颦一笑该有的生气。
傅乾安今日原本并不打算来幽兰园,但是他一早竟然收到了白盏的信,信中只写了四字时机已到。
白盏都如此说,傅乾安觉得,许多事情,应该到时候了。
柳依依赶往偏厅时傅乾安正在下人的伺候下用了早饭,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姿态端庄,傅乾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阵子规矩学的如何了?”
“启禀殿下,嬷嬷教的很尽心。”
“本王瞧你学的也快,如今一举一动全然不似往日,是个聪明人。”傅乾安伸手轻轻扣着木桌,慢慢道:“你弟弟本王已经派人将他从凉州带往烛都,凉州那边的人命官司本王已经料理好了。”
柳依依跪在地上,“民女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民女弟弟能平安从凉州知府手中捡回一条命,此生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傅乾安望着跪在地上,神情哀戚眼中带泪的柳依依,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太像了。
这张脸,真的太像了!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柳依依低垂的眉眼,真的像极了顺帝当年最宠爱的柳娘子。
傅乾安也是前后辗转,才托人在后宫中找到了一副柳娘子的画像,柳娘子身子弱,去得早,斯人已逝最是让人难以忘怀,照着那张画像,傅乾安前前后后找了将近一年,竟然真让他找着了一位酷似柳娘子的女子!
傅乾安找到柳依依时李燃还未出事,等他料理好扬州馆诸人后,同柳依依有过一段情缘的李燃竟然死了,还没等傅乾安想好这张牌该怎么打出去,麻烦就来了。
不得已,傅乾安只好先在府中养着柳依依,一边派人教她宫中礼仪,免得露出马脚,一边同府中谋士商量该如何利用柳依依这个人做到利益最大化。
“明日我会派人送你进宫,进了宫自然会有人安排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忘记宫外的一切,从今以后,你只是宫女柳念,可记得了?”
柳依依点头,“民女谨记于心。”她的同胞弟弟被四殿下看似照顾实则要挟地拿捏在了手中,她怎敢不记得?
近日传言陛下后宫不宁,贵妃大哭高堂镜,皇后称病将陛下关在椒房殿外,传言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的的确确,因为两位皇子下昭狱一事,顺帝的后宫有些乱。
皇后明面上虽然没有多言,但一天一封信递到丞相府寻求兄长帮助,而温曦贵妃呢,自从上次在高堂镜一闹,被责令回宫思过后,便整日在宫中哭闹,顺帝听着下头人的禀报,心烦难耐。
“来人!”
“陛下,小的在,您有什么吩咐?”福鹤深知今日顺帝心情不悦,伺候起来更是小心翼翼。
顺帝把手边的茶盏往地上一扔,“茶呢,朕看了半天折子,连杯茶都没有!”
福鹤弓着腰,打了自个儿一巴掌,“哎呦,小的罪该万死,奴才这就让人奉茶!”说完,福鹤走出了高堂镜,指了指在外头候着的奴才宫女,轻声道:“陛下不畅快,咱们做奴才的更要小心伺候,手脚都伶俐些,在这种关头惹恼了陛下,别怪我这个做师傅的不留情面!”
说完,福鹤指了指站在最边上的一位宫女,“你,快去给陛下奉茶,小心伺候。”
“诺。”
三日后,傅乾安进宫向她的母妃请安。
傅乾安的母妃元妃青姬,乃是当年苗疆部落战败后,送给南邑和亲的圣女。
当年先帝扫平岭南十万大山,苗疆部落苟延残喘下无奈献出圣女,先帝当时已过了沉溺女色之年,便将圣女指给了太子,后其生下傅乾毓,顺帝虽同这位苗疆圣女感情淡薄,但念其生下一位皇子的份上,登基后将青姬抬到了妃位。
“儿臣参加母妃,母妃万福金安。”
“这种时候你不该入宫。”青姬瞥了傅乾安一眼,端坐在榻上。
这位苗疆圣女数十年如一日的待人冷淡,就算是面对亲生儿子,她也没有流露出多么浓烈的情绪。
傅乾安早习惯了母妃的冷淡,他笑道:“许久未向母妃请安,昨日儿臣寻到了一块上好的狐狸毛,若是制成大衣想来同母妃很是相配。”
青姬看了眼雪白的狐狸毛,点了点头,“的确是块好料子。”
她伸手接过那块狐狸毛,低头:“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在高堂镜前奉茶,若是够聪明,这几日就该有动静了。”
“此事有劳母妃费心了。”
“费不费心是其次,你别找了个废物进来,到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糟蹋了一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