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山虽然安排了车马,但毕竟简陋,马车内寒意四起。
苏知玺搓了搓冻僵的十指,哈了一口气,傅九襄大咧咧坐在马车内,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苏知玺,看够了,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怎么,沈万山这唱的又是哪一出?美人计?想用大公子来贿赂本王安分守己?”
苏知玺来回走这一遭,冻得脑子有些不清醒,眼下听着傅九襄说的话,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呆呆地望着他。
傅九襄探过身子,冷不防握住了苏知玺的手,他皱眉,“这么凉?”
这下倒是反应过来了,苏知玺戏谑地捏了捏傅九襄握着他的那双手,“这不是为了贿赂小王爷么,总要付出些代价。”
“活过来了?”傅九襄斜睨着苏知玺,但却没有松手。
“不松手么?小王爷手怪烫人。”苏知玺音色清冷,但轻声说话时一本正经下却又藏着难以捕捉的柔软。
傅九襄索性挤了过来,半边身子都贴着苏知玺,他就像是个滚烫的火球,源源不断的朝苏知玺散发着暖意,“本王何止手烫,大公子感受感受,烫的地方多着呢。”
傅九襄紧紧抓着苏知玺的手,他望着苏知玺因为紧张而轻微颤抖的睫毛,他小巧的鼻梁上竟然还有几滴汗珠,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格外惹人怜爱,傅九襄情不自禁地碰了碰苏知玺的眼睛,他轻声道:“有阵子没见到大公子了,本王还怪想念的大公子呢,可想本王了?”
“想什么?想小王爷动手动脚么?”苏知玺伸手将傅九襄覆在他眼皮上的手打开了。
傅九襄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恼,他饶有兴致地盯着苏知玺,不止一次傅九襄在心里头感慨,这人长得可真漂亮啊,他上辈子莫不是只狐狸精,这辈子转世为人才能有这样一副好皮囊。
狐狸精就狐狸精吧,他是北疆的鹰,雄鹰同狐狸,应该挺配。
不对,傅九襄转念一想,苏知玺这样的人物,空有皮囊的狐狸精配不上他,他就是条美人蛇,是条蛇蝎心肠的美人蛇,盘踞在泥沼中,吐着蛇信子,杀人于无形。
“小王爷,昭狱住的可还行?”
“有地睡,有饭吃,有酒喝,还不错。”
苏知玺侧头望着傅九襄,他一向冷漠的眸子柔和了些许,“小王爷想出来么?”
傅九襄想说不,想说昭狱挺好的,本王为何要出来,但他话到嘴边,突然就哑巴了。
傅九襄想起了那日沈万山同他说的话,嘴边的不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他能骗所有人,甚至在顺帝面前他都能自暴自弃地说小爷我不干了,您老爱找谁找谁去完成千秋大业,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对上苏知玺那双装了他的眼睛时,傅九襄一句假话都说不出口。
“小王爷,您心中有大义,有天下,是个好男子。”
“呵……”傅九襄一声嗤笑,“本王当然是好男子。”
“小王爷可嫌弃在下?”
傅九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本王嫌弃你什么?”
“若是不嫌弃,在下助您一力,帮您脱困可好?”苏知玺温声问道。
傅九襄望着苏知玺,他似乎早料到了今日一番话,全无半分疑惑,从前的左右试探、你来我往全都有迹可循,烛都人人称羡、求而不得的大公子,怎么就同他傅九襄能屡次共游了呢?
傅九襄伸手,猛地揽住了苏知玺,他用力箍着苏知玺,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一寸,呼吸交错,苏知玺袖间的梅香萦绕,傅九襄贴在他的耳边,轻嗅道:“大公子身上好香。”
“大公子好精心啊,多久前就开始谋划了?从本王入都城那日?还是那日高堂镜,本王误闯了偏殿,入了大公子的眼?从前种种,王府本王送你的千里星辰,竖柳巷中的把酒言欢,风雪路中的携手同行,都是假的么?”傅九襄语气愈渐冷淡,嘶哑的嗓音中藏着一丝怒火,他用力掐着苏知玺的腰肢,“苏知玺,你告诉我,从前种种,都是假的么!”
苏知玺想推开傅九襄,但无奈常年习武的傅九襄实在强劲有力,他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小王爷,从前发生的事情,皆你我亲身经历,怎么会是假的呢。”
“往事不会假,但那份心呢?大公子,你可有,一分……真心?”傅九襄急不可耐地追问。
苏知玺低头轻笑,“小王爷忘了?许久前我就说过,真心那玩意,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