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镜内顺帝见到来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朕瞧你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就你如今这莽夫劲头，同傅九襄那臭小子有的一比！”

沈万山站在高堂镜中，沉默不语。

顺帝见状，只是朝他摇了摇头，“沈卿，朕需要你，你是知晓的。”

“陛下”沈万山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顺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位坐在高位上的帝王就像是丛林中年迈的猛兽，露出了疲态。

“朕记得，你的独子，是阿野的副将。”

提到独子，沈万山一贯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点头，“犬子无用，战死沙场，无法继续报效南邑。”

“北疆啊！”顺帝发出一声叹息，“阿野做梦都想回北疆。”

高堂镜内暖气烘人，水仙香味弥漫在各个角落，浓郁的香味惹得人鼻头发痒，沈万山是个粗人，闻不惯这样的风雅。

顺帝也察觉出了沈万山的不自然，他笑了笑，“当年你进烛都，朕就知道你与烛都官员不同。”

“你替阿野回去吧，去北疆。沈卿，烛都不适合你。”

沈万山抬头，神情诧异。

剩下的低语皆藏在了高堂镜燃不尽的炭火中。

窗外呼啸的寒风仿佛裹挟着深深叹息，烛都这场轰轰烈烈的太尉嫡子惨死案就这样被昭狱的一场大火浇的干干净净。

牵扯在其中的三殿下、五殿下在昭狱大火中均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前朝百官一改之前弹劾乱象，齐齐为两位殿下求情，后宫温曦贵妃近日同陛下关系有所和缓，这位出生世家的贵妃一改骄纵，在顺帝跟前放低姿态，几番落泪后委婉说道她这个做母妃的，实在见不得皇儿受苦，昭狱大火来得突然，难保这是有心之人趁乱作祟，想要对两位皇子以及定北王下手。

温曦贵妃这番话说的实在是高明，三言两语全说到了顺帝心中。

其一，将两位皇子仍在昭狱中，古往今来南邑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若是顺帝再不将傅乾毓、傅乾辉两兄弟摘出来，只怕这两位皇子真是要成了天下笑话其二，谢棠那一句有心之人作祟，让本就多疑的顺帝更加如履薄冰。

傅九襄，是短短不能出事的！

当初顺帝发落傅九襄，一半因为当时傅九襄高堂镜中那番话委实大逆不道，另一半这位帝王也是存着将人丢到昭狱搓一搓这位北疆战神身上的戾气的心思，可没想到，戾气没有消磨掉，反而因着李燃案还把两位皇子给扯了进来。

温曦贵妃的话在顺帝心中敲响了警钟，紧接着，烛都中有了传闻，说那苏家大公子因为之前的过节，厌极了定北王，苏大公子还在廷尉寺中放言，说若那定北王再进昭狱，他必定不会放过此种登徒子云云。

按理说这种市井传闻也到不了顺帝口中，但那日不知怎的，顺帝在温曦贵妃寝宫中喝茶闲聊时，突然碰上四皇子傅乾安进宫向母妃请安，傅乾安喝茶的功夫，同母妃说起了外头的流言，顺帝也就顺势知晓了苏知玺同傅九襄之间的纠葛。

苏家，又是苏家！

顺帝当日就把傅九襄宣进了宫，见到傅九襄后，顺帝怒不可遏地指着傅九襄骂道：“你还想惹多少事出来？在昭狱待着，你都能惹出风流债，傅九襄，朕让你做个二品侍郎可真是屈才了啊，苏知玺是怎么回事？苏家的人你也去招惹？傅九襄，你可真是会给朕找麻烦！”

“陛下，外头人说的话，那都是添了又添，您这样说可真是冤枉微臣了，那苏家大公子的手我都没摸过！”傅九襄低声下气，难得没有同顺帝顶嘴。

“你还委屈上了？”顺帝吹鼻子瞪眼，恨不得一巴掌拍到傅九襄身上。

“你给我离苏知玺远点，知不知道！苏郎仪就他一个儿子，这麻烦你沾不得。”顺帝皱眉，盯着傅九襄，“朕同你说话，你听没听？”

“陛下，您瞧那苏知玺，长得如何？”傅九襄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

顺帝：“……”合着他在这儿训斥大半天，傅九襄这个臭小子还在想别人长得怎么样？

“你给我住嘴！”顺帝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被气得语无伦次道：“就算那苏知玺长得比天仙都要好看，你也给我管好自己，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做出那等浪荡之事，朕把你腿都要给打断了去！”

“陛下，原来您老也觉得苏知玺长得比天仙好看啊……”傅九襄一声喟叹。

“滚！”顺帝面无表情地把傅九襄踹出了高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