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这曲无衣唱的是同生同死,共赴国难的悲壮。
此时,它却给端木易带来了希望。
歌声响彻,万军来袭。
箭雨霖霖,战马萧萧。
骑兵营百名将士策马而来,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铁骑横践,蝼蚁魂飞魄散,金戈纵行,英雄向死而生。
千军万马中,一骑扬尘,飞跃至犬戎兵的包围圈内。那人横刀立马,把端木易挡在身后,正是秦国的大公子嬴无异。
外围的犬戎士兵抬头看了看屹立中央的嬴无异,又低头瞅了瞅面前横七竖八躺着的同伴尸体,都丧胆却步,不敢上前。
可秦军哪里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骑兵营在寨内纵马扬威的同时,庞大的步兵队伍已由白知武率领着,疾速掩杀过来。
万人雄师之后,战车群守护着独据当中的秦公嬴开,驶入城寨。
他负手而立,观出师大捷,不露喜怒,眉间眼角书写的,只有睥睨八荒的气概。
同为元首,犬戎的领袖支无祁此刻就显得有些狼狈。
他在烟火里挥刀,锦帽貂裘之上已遍布着血污和灰土。
秦军源源不断的攻势让他自顾不暇,只能偶尔在防守与砍杀之余,呼喊命令,指挥着同样混乱不堪、不知所措的军队。
一番厮杀过后,又有几名秦军将士战死于支无祁的刀下。也正是此时,白知武赶了过来。
他斥退其余的秦兵,手持重剑,独自迎上支无祁的弯刀。
一声怒喝,两人同时出手。弯刀抢攻偏门,刁巧伶俐,重剑力沉千钧,排山倒海。
支无祁挥刀疾砍,当先奔着白知武两肋而来。刀法轻灵,角度刁钻。
而白知武则是重剑劈砍,直取对手头颅。
为护自身周全,支无祁只好变招。
只见他侧身闪避,又把弯刀自下而上撩起,朝白知武小腹攻去。
白知武只把重剑挪了数寸,依旧向着支无祁顶门砸来。
就这样,任凭对手如何招招阴损,白知武却始终不闪不避,重剑端直地朝着他头顶砸去。
这场守拙击巧的战斗,因白知武搏命的打法,而导致巧的一方招招受制。
终于,重剑砸在弯刀之上,刀断,人亡。
支无祁输了,输在太怕输,输在太在乎自己。
三军夺帅,群龙无首。
原本就士气大衰的犬戎军队,因首领的死亡,彻底陷入绝望。
刀光剑影里,不少人身首异处,也有不少人苟且投降。
秦军胜了,胜了犬戎一国,胜了西岐千里,胜了基业万世。
白知武吩咐几名千夫长把降兵俘虏转送营寨之后,便带着步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嬴无异未随骑兵营归去,而是从马上跳下来,把力竭的端木易搀扶起来。
“先生,可还撑得住?”嬴无异关切中不自觉地带着些胜利的喜悦。
“死不了。”端木易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放肆地一笑。
被扶上马后,端木易便由嬴无异骑马带着,稳稳地驮回了军营。
而在这之前,嬴开早已随车队回营,妥善地安排好庆功的美酒佳肴。
回到营中的端木易,被直接驮到了中军帐前,嬴开此刻正在翘首以盼他的归来。
“先生,嬴某让你受苦了。”嬴开惭愧地说道。
他刚看到嬴无异缓缓策马而归,便赶紧迎上前去把端木易扶下战骑。
端木易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没有关系后,便由嬴开父子二人搀扶着,在帐中席地坐了下来。
他斜倚在桌几上,恢复体力的同时,听嬴开讲着昨夜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前一晚,嬴开对白知武和嬴无异嘱托良多之后,依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到黎明,满心忧愁的他,才在深秋的清晨里,自己出了门,往端木易的帷帐中找去。
当他看到营帐中空无一人的情况时,顿时惊慌不已。
他毫不犹豫地赶紧下了命令全军出击。
听了嬴开的讲述,端木易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这才是天命吧。
他是因为担心嬴开的生死,所以孤身犯险,夜闯敌营。
而嬴开则又是因为关心他的情绪,才及早地发现了他的失踪,提前发起进攻。
一切皆是巧合,又一切尽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