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郑伯依旧云淡风轻。
对于这两个孩子,姬寤生反倒乐得看他们两人相互补充,相互制约。
只是此时场面已然混乱起来,他不得不出面调停。
“好了。你们俩别再争了。”
郑伯一开口,便有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霸气。
这下子,不仅世子忽和公子突两人不再争辩,甚至连剩下的群臣们也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你们二人这般争来争去,说到底又有多少东西是自己想出来的。既然你们二人都有各自的想法,那就按你们自己说得,好好回去想明白了,再来告诉寡人吧。今日便不再说此事了。”郑伯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众人,威严地说道:“今日便到此罢。各自退下。散了吧!”
……
自朝堂回到府邸,公子突仍是先行去寻找无名。
来到无名所在的房间外,正要拍打房门。公子突却发现无名的房门并未紧闭,只是虚掩着。
这太过反常,公子突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他慌忙推门进去,只见无名正对着门端坐着。而无名对面,同样也坐着一人。那人虽然背对着自己,却也能看得出来,正是侍卫统领高渠弥。
公子突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两人。
无名下意识地便将手往腰间摸去,因为那里揣着一柄短剑。
待看到是公子突后,他才将手又缓缓垂下,放回身侧。
高渠弥却显得没那么紧张。直到无名都已将手收回时,他才慢慢转过头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公子殿下回来了。”高渠弥轻松地笑道。
公子突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厌恶:“向来听闻高大人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功夫到我的府上来了?”
不知高渠弥是真的没有察觉出公子突的不满,还是故意装糊涂。只见他依旧面含笑容,回答道:“在下不过是为君上分忧罢了,又怎么敢称得上事务繁忙。就像今日也是,君上既然需要一场名利双收的战事,在下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无名先生。”
“是公父叫你来的?”公子突问道。
明明自己刚从朝堂上下来,怎么可能郑伯在前朝与诸公子、众臣下议着交战之事,私下里却又遣高渠弥来访无名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见高渠弥笑着摇摇头,说道:“公子殿下多虑了。在下是自作主张前来,并非得了君上的差遣。”
“哼。从何时开始,高大人竟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公子突不满地说道。
因为高渠弥素来行事阴诡,所以公子突一直都不喜欢他这个人。
这次,他又自行其是地到自己府上寻访无名。
这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公子殿下放在眼里了。
因此,公子突对高渠弥的恼意也愈加深了一些。
可高渠弥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伸手挠了挠下巴处的须根,说道:“公子殿下和世子殿下如今势同水火。君上在前朝议事,往往都是因你们二人的争论不休而难有结果。今日之事,多半儿又是这般收场。所以,在下忧心啊……”
“高渠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地讽刺人!”公子突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其实这次高渠弥倒没有含血喷人。
这些年,因为公子突和世子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朝中已经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派系。
群臣盲目站队是件利弊参半的事情。虽然少不了相互之间的构陷与攻击,但也从某种程度上有效地制约了彼此。
姬寤生是不世出的一代明主,所以在制衡两派、统御臣属上,还算应付得得心应手。
但即便如此,每次朝堂上的争论还是会让他心烦不已。
但他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公子突和世子忽越是难分伯仲,自己的决策就越加的重要,而自己的位置也就越稳固。
这个道理,处在局中的每一个人都一清二楚。但身在局中,他们却也无力改变。
所以,此时高渠弥刻意提起此事,除了说明自己的来意以外,也是在提醒着公子突,这个郑国依然是郑伯做主。
而他高渠弥是为郑伯谋事,公子突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意见。
面对公子突的呵责,高渠弥不恼不怒,缓缓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他边走边说着:“既然公子殿下不欢迎在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无名先生,今日在下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咱们繻葛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