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单绫罗真的笑了。

“唉……”狄墨叹了口气，回头正视着单绫罗的眼睛，说道：

“很奇怪吗小丫头？你知道琬湖是个存在几百年了的大湖，里面住着的水族精怪甚至比整个县城的人口还多吗？”

单绫罗一愣。

“而琬湖县化工厂如果真的修了起来，化工废水肯定会污染那座大湖，到时县城里的县民我是不知道，但对琬湖里的水族来说，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你是为了他们……”这下单绫罗懂了，那个琬湖县化工厂的李总就是因为排放的废水达不到不污染水源的标准，才贿赂了夏副市长这13个亿，想无视法律强行建厂。然而如果夏副市长受贿的事实被揭发出来，行贿方和受贿方就都会接受调查，琬湖县化工厂当然也会立刻停止修建，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么一个给点钱就什么厂都让建的贪官了所以，狄墨才会到这儿来。

“我跟琬湖里的白胡子老鱼有点交情，可怜那个都快游不动了的老家伙，还跟我说如果人类真的敢动他们的湖水，那么他就敢带着族人去拼个鱼死网破……”狄墨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单绫罗，“可是即使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单家就在附近，把他们镇压下去估计连半天都不需要，然后人类该建厂建厂……”

“你们这些天师，估计也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一件除魔卫道利国利民的好事。”

狄墨低头看着单绫罗，眼中写满了轻蔑和嘲讽。

“我们才不会！”单绫罗反驳道，“我哥会查清楚的！”

“但是如果死了人呢？”狄墨问道，“如果，有人类在这场骚乱中死去，为人类而战的天师就绝不会放任琬湖里的妖怪们为非作歹伤人性命。到那时谁会去计较真相？”

单绫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可是……你变成个女生跟着夏源鑫，不会只是让他带你回家吧？”单绫罗沉默片刻后又猛地抬起头来说道。

“对，我一开始的计划是用夏源鑫的小命来威胁夏副市长。”狄墨供认不讳，在单绫罗的怒视下说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威胁了这一次，下一次也保不齐那个贪官又会把哪块地卖给另一个无良奸商，所以，还是直接罢他的官来得实在。”

何况因为笔仙这个突发事件，小毛头把这个小丫头叫来了学校，动手的风险变大了，所以也是没办法。

不过，这话狄墨可不会告诉单绫罗。

“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妖孽！”单绫罗怒骂道。

狄墨非但不生气，反而对这个个头娇小脾气却很大的小天师起了兴趣，托着腮蹲下身问道：“草菅人命？小丫头，就算退一万步说，我按照原计划真的要了夏源鑫的命，只要达成目的，那也比琬湖水族跟单家天师发生大规模冲突，拼得鱼死网破来得强吧？”

单绫罗又一次语塞，却依旧怒视着狄墨。

“哦我懂了，所以你的重点是，我打算杀人吧？天师小丫头。”狄墨迎着单绫罗的目光，说道。

“那我反过来问你，你杀死一个妖怪的时候，有想过它们为什么会袭击人吗？你知道其实现在这个时代非人类不吃的妖怪已经很少了，倒是有不少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小妖精，只能被人类挤得往为数不多的深山里一躲再躲吗？”狄墨盯着单绫罗，表情平静，目光却非常锐利，“同样是生物，人类就比较特殊吗？人命就是最值钱的吗？为什么你们跟我们一样为了生存不惜满手血腥，还有脸摆出一副英雄的样子？”

“我……我……”

单绫罗答不上话来，以前没人告诉过她这些，最终，她只好勉强的吼道：

“你差点害死我哥，差点害死司空浔的表哥，还杀了这么多人！凭什么来指责我！”

她没注意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他们不也想杀我吗？如果我被你哥杀了，他会有负罪感吗？诚然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就是了吗？如果无辜妖怪的生命也用人类杀人偿命的标准来算，估计包括你哥在内，没有不该死的吧？天师和妖怪之间有势力之争，有弱肉强食，有冤冤相报，但，没有正邪善恶之分。所以哪一天我被哪个天师杀了，那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我杀了来袭击我的天师，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狄墨冷笑着说道。

虽然智慧和文明相近，虽然可以沟通，但人类和妖怪间的种族鸿沟太宽了，千百年来虽然不断的有人尝试跨越，但结果留下的却尽是些反面教材……狄墨心中不禁叹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么个狭路相逢的小丫头啰嗦这么些东西，或许，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是那个小毛头不惜舍命去救的朋友吧？

“……那司空浔呢？”单绫罗突然问道，把狄墨问得一愣，“你也是这么看司空浔的？”

“他……不一样。”狄墨答道，“他跟你不一样。他有这个天分，但并没有这个立场。”

“他也降服过妖怪！”单绫罗叫道。

“但并不单纯是因为那是一只妖怪。”狄墨说道，单绫罗看着他，发现他那刚刚还锐利如刀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很多，“他没背负家族传承下来的人妖冲突，也并不认为妖怪和人类多大的区别，所以一般天师除妖，大多只看到了得失，而他，看到的是因果。”

“……啊？”单绫罗不太懂的看着狄墨，狄墨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