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熙脸色越发惨白,悄悄地退了出去。
除了太子,没人希望燕王活着,她在屋子里坐了一夜。她深知道太子是护短之人,恐怕不会如忠顺王所说送回北燕。但也决不能叫他回京,太子的长子,未来的储君,必须是由叶家所出。
云歌见叶良娣神色阴凉,且对着镜子发呆,便探寻问道:“夜深了,奴婢伺候良娣梳洗?”
叶春熙怔忡之间应了一声,说道:“我听探子说,北静王妃回都中了,那贾雨村可回来了?”
“听说在外头寺庙里住着,”云歌吩咐人端了热水和香膏来,漫不经心道:“如今良娣不必称她北静王妃了,殿下早就削了北府的爵位,她如今只能称林氏了。至于那贾雨村,南边乱着呢,一个奸佞小人,良娣提他做甚”
“那又如何,架不住殿下心里喜欢,”她不屑一笑,又道:“她若是进宫,恐怕比我还得殿下欢心呢。”
听得良娣这般垂头丧志,她不免哄道:“良娣又长他人志气了,那林黛玉在闺中素有清高之名,不懂得阿谀奉承,咱们殿下这朝三暮四的性子,恐怕也就是图个新鲜,过后抛到脑后哪里还能记起她是谁。何况如今,北静王看得这样紧实,下山就一条路早被府兵把守着,每日吃穿用度都有人送上去,出不去也不会有旁人混进去。殿下便是有这心思,也没法子靠近呀。”
她悠悠叹息道:“同是女人,我却是最嫉妒他,谁不想被人捧在心窝子上,她还有嫡子傍身,我却福薄,这进宫都三年了。东宫里那些莺莺燕燕都有机会怀胎,我却连个动静也没有,莫不是我当真不能生养。”
云歌听了,不免宽慰她:“良娣还年轻,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待这些事过去为了,说不得就有好消息了。”
柔荑支着脑袋,叶春熙悠悠道:“自然了,本宫的孩子,将来是要做储君的,哪里轮得到旁人来挡道。”
至第四日,以甄氏为首的谏言大夫屡屡进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领着文武官员奏请陛下登基。司天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继续回去算吉日。可算来算去,一个月内也没有好日子,竟都是凶相。
那日入暮,宫中不知怎么传出流言,说先帝龙驭宾天之前,实则立下过废太子诏书。这话传到太子妃耳中,又传到了皇后太后耳中,惹出一场血雨腥风。
那流言传得极为逼真,有说废太子诏书藏在相国寺里的,也有说藏在麟德殿内,这些地方如今都被御林军重重包围,皇后更是派人严密盘查。
那些但凡传过听过这些流言的,统统都被抓进慎刑司拷问,内使宫人的哭声漂浮在后宫里几日不得散去,连空气里都有血腥味。每日都有被仗杀而死的宫人抬出宫门去,看得人胆战心惊。
皇后前所未有的震怒,哪怕错杀一千,她也不许有人挡了太子的登基大典。
太子妃坐在一旁劝道:“母后息怒,虽是流言,这般大张旗鼓的拿人,倒显得我们心虚似的。”
余氏站在一旁,回道:“算上今早抬出去的,已有四十多人伏罪而死。不怪皇后娘娘忌惮,陛下去的突然,却未能亲笔备下传位诏书,太子妃不知道争夺皇位的惨烈,先帝即位时也是血雨腥风走过来的。倘若有人借题发挥,殿下的登基大典又要延后”
“你说,真有那道诏书吗?”叶良娣是不在乎人命的,她只觉得这流言起的突然,莫非不是空穴来风。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心中感慨这话亏得是她说,换做旁人,早就被拖下去了。果然皇后的神色变得不大好看起来,继而听得他训斥道:“你浑说什么!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今日,难道为了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要听天由命去。你这些年仗着太子宠爱,越发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皇后训斥良娣,太子妃不敢幸灾乐祸,忙拉着叶氏跪下请罪。
这一日,叶良娣被罚了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