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帝走后,春梅给舒妃梳头,对她道:娘娘,您真地再不介意魏璎珞了?舒妃满面笑容地道:她和傅恒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介意什么?春梅道:但昨儿奴才瞧着,皇上对她还是好的。舒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和皇上,毕竟关系不一样,皇上对她不一样,她对皇上也不一样。春梅道:可她出宫都两年了。舒妃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位皇上啊,可是念旧情的,不然那些流言是怎么起来的?
春梅点点头,舒妃又道:弟妹告诉我,是好心,毕竟我们和富察家算是一家人,而且涉及皇上,这可不是小事儿。春梅道:那您怎么不给皇上提个醒儿?舒妃摇了摇头,道:谁敢挑这件事,脑袋第一个不保。而且,依我看,镂月开云那位定是和此事脱不了干系,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本宫还是不要掺和了。
春梅不解道:娘娘,那皇后这么做是图什么?奴才看,她现在和容妃倒要好起来,魏璎珞早离宫了,她还揪住不放?皇上若真想和魏璎珞……何必将她给了傅恒大人?她本来可是皇上的妃子。皇后不会连这也想不到吧?舒妃道:这我也不明白。
春梅已给她梳好了头,笑道:还是娘娘会打算,让十一阿哥和福康安亲近了,就等于是亲近了皇上!昨儿奴才瞧皇上对主子可好了。舒妃脸红了,只一笑,道:我就知道这事儿准成!现在宫里头的皇子,就永瑆和福康安年岁最近,容妃不好拒绝皇上。春梅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纳兰家是富察家的亲家,福康安少爷是富察家的人,当然应该和主子这边儿亲近。若纳兰夫人同意了,她也不能说什么。舒妃摇了摇头,道:福康安现在已算皇上的儿子,富察家管不了了。
春梅恍然大悟,道:这容妃定是早想好了,所以那时候她才会要了福康安少爷。舒妃道:是福康安命好,皇上自己的儿子还少了?他何必去喜欢一个臣家的儿子。我瞧皇上那样子,对容妃喜欢得紧,你忘了吗?那时容妃还没正式的名分,他就在承乾宫幸了她……虽说是迟早的事……
春梅见舒妃脸色转阴,知道那事儿自然让她心里很不痛快,便道:娘娘还是别多想了,您应该去瞧瞧令妃和十四阿哥了!舒妃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个命好的,人家是生得好,她是姓得好。春梅扑哧一笑,刚想说:人家那是会生。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因为那更加会勾起舒妃的心事。
万寿节那日,婉嫔在大殿上提及往事,容妃回到天地一家春,脑海里不觉浮现出自己和皇帝的第一次。
那是一个春天,窗外下着细雨,在承乾宫后殿西厢房,晚饭后,她正在灯下读。皇后请了旨那天一早就出宫了,她一天没有见人上妆。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沉壁。她抬起头来,才看见皇帝不知何时进来的,她四下望望,屋里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人,而皇帝对她来说,还是十分陌生的一个人,她和他见过两面,他给她赐了名儿,还跳过一次舞给他看,跳舞那次皇后也在场。
她立刻站起身来,刚想说话请安,想起自己没有上妆,又想起要赶紧跪,忙屈膝。皇帝已经拉起她来,道:你回去看书,朕就是来看看你。说着在坐榻对面的桌子边自坐了。他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就是去看看她……想到此处,容妃不觉笑起来。
那时她心里直跳,坐了回去,再翻开了。她还记得,在读的句子:雷霆在赞颂真主超绝万物,众天神因为畏惧他而赞颂他。他发出霹雳以击杀他所意欲者。他们为主而争论,而他是有强大谋略的……突然,她已被皇帝压倒在坐榻上,她吃了一惊,轻叫了一声,回过神来,忙挣扎,急道:不要,皇上,不要!皇帝已将她翻了过去……那天她穿着粉色的回族布长袍,上面紧身,包裹着她,胸前对襟处绣着墨绿色的小花,而皇帝穿着一件黑色绣花龙袍……很快就结束了,她倒在榻上,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袍子被蹂躏得皱皱巴巴,他可真疯狂……他当然会那样……
皇帝将她抱起来,坐着将她横抱在胸前,闭着眼睛吸她身上的香气,就好像如今的福康安。那时,她心里忽然感到很柔软,从震惊到感受到皇帝的爱意,于是去亲皇帝,皇帝似乎很惊奇,她纯净无辜的眼神让他恍惚,也温柔地回应她,亲了好一会儿,皇帝放开了她,但还抱着她,道:你很香,你很好。她看着皇帝柔柔地道:您是沉壁的丈夫了。那时候,她会说的汉话不多。这是那天她对皇帝说的唯一一句话。皇帝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激动,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她……
想到这里,容妃一笑,原来这些,婉嫔都看了去,还当着众人说,可她没有什么可羞愧的,皇帝是她的命定丈夫,她为何要羞愧?掩藏在长袍里,婉嫔自然没看见她的秘密……所以他一直不让她脱回袍,后来还是她自己要脱了换宫装。其实,那个晚上,她虽然不曾忘记,但并没怎么想起,而她再见他,是一个多月后,宝月楼的那个正式临幸的晚上了。
但这真正的第一次,被婉嫔在众人面前提及,她心里便有了异样的深刻!她现在明白了,那天,除了自己的美丽,除了他有心事,还因为她是外头来的异族女子,他少了顾忌……
容妃就这样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微微一笑,皇帝来了。于是她也伸出手去,抱着皇帝。两人待了一会儿,皇帝轻声道:沉壁,今天之后,朕放心了,你不会再有事,朕也绝不让你再有事。
她只是温柔地一笑,道:皇上,我去穿那件粉色袍子好不好?原来皇帝穿着的正是那日那件黑色绣花龙袍!他可是很少肯穿旧衣。待她穿回袍子,放了头发,再躺在皇帝臂弯里,皇帝深深地看她,然后开始亲吻她,轻轻柔柔地亲吻,她也轻轻柔柔地回应,还是在坐榻上……
那日后,容妃便常常想起那个第一次,然后将皇帝的黑袍和自己的粉色袍子一直收在一处。冬至那天,皇帝翻她牌子时还提起那粉色袍子。
年初四下午,皇帝又来了,她已穿着粉色袍子,披散着长发,头上新配了粉色小帽,蒙着粉色轻纱,要皇帝换上那件黑袍,一起去长春仙馆给皇额娘请安。容妃的头发是深黑棕色,本有卷曲,入住宝月楼后,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彩云每日都给她拉直,自前年去热河秋围,皇帝又要她恢复天然,彩云省了好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