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冷雨刚停，地面湿漉漉地印着她高跟鞋的声音，好似有一种黏黏的无力感。

言懿懿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笑得眼睛弯弯的。

他先开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答，“我本来就没走，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言懿懿说得理所当然，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她这种本事，已经见怪不怪。“言主播既然这么热衷于替盛言的员工看护车辆，我倒是不介意。”

盛衍说完便转身，只是不经意间一直深皱着的眉头突然就松开了，薄唇边似有轻笑露出。

言懿懿急着追上去，“哎，盛大院长，我对你们盛言的车没有兴趣，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专程在这儿等你的吗？”

他连头都没回，“看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打算跟你浪费时间。”

于是，言懿懿心下一狠，干脆比他更决绝，直接拦在了他的车前。

“你上次交给我的那件白大褂还躺在我家的衣柜里。”

他索性停下来听她有什么鬼主意，只见她笑得意味深长，“要是盛大院长不介意我明天拎着它明天路过整个盛言给你带来更多麻烦的话你可以现在就走。”

于是，言懿懿竟然真的凭着这一句话让盛衍上了她那辆银色奥迪，回了她那栋隐藏在破落小区里的房子。

虽然表面破旧，可是里面的装饰却简单干净，显得温馨。这点，倒是没有让盛衍感到惊讶。

只不过那一晚，盛衍始终没有猜明白言懿懿的用意，她真的安静的给他做了一顿还算可口的晚餐，然后把那件早已经洗干净叠的整齐的白色大褂还给了他。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紧接着最后一期医学专访的录制时间很快就到了，许璟教授在前一天搭乘航班，回了市。盛衍依照之前的承诺随着言懿懿去了机场。

许璟一身深色风衣，那双藏在金色边框眼镜后的丹凤眼对眼前一同出现的两人微微显得有些惊讶，然后又消失得不留痕迹。他知晓节目录制的嘉宾有盛衍，但是却没有料到相传已经没有交情的言懿懿和盛衍会这般和谐地出现在这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曾经的嫌隙并没有发生过。

节目录制那天，市的上空难得地出现了久违的冬日暖阳，显得所有人的心情都明显转晴。

录制的过程很顺利，言懿懿如她所承诺过的那样，专业的职业素养让人找不到理由挑剔，让现场设置的那群专业媒体压根儿没有机会把话题的方向八卦到麦吉尔大学曾经同窗的盛衍和言懿懿。

节目录制结束，言懿懿照例要跟现场的观众和媒体进行交流，金寅领着盛衍和许璟教授从演播厅出来。

许璟跟盛衍走在前面，金寅跟在后边。中途，许璟停下脚步，有旁人在场却没有忌讳，他说，“阿衍，你跟懿懿是否还好？”

盛衍虽冷淡，可是对于自己的导师却从来敬畏。答了，“都好。”

许璟了解他，深深看了一眼，最后却显得难得的语重心长，“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苟同国内现在的医疗环境，也向来没有打算要回市，可是我今天却同意了懿懿的邀请，你懂其中的原因吗？”

盛衍并无太多表情，不开口等着许璟说。

“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听到他的话盛衍有一瞬间的惊讶，又听他继续说，“因为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你成立盛言所做的一切我虽离得远却看得透彻。”

盛衍答，“教授，我和盛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医学，能够物尽其用而已。但是依旧很开心能得到您的肯定。”

许璟看着他，目光却突然加深，金丝镜框后那双禁欲的眼睛有些语重心长。“还有一半的原因，我不说你也懂。”

盛衍的眸光一黯，他当然懂。

可是背后被忽视的金寅却一点也不懂，这两人像打太极一般高级的话语他是越听越不懂，只是他再笨却还能听出其中的不一般。

许璟最后说，“阿衍，很多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时候你越抗拒却难以挣脱。”

他又说，“你总埋怨自己，总以为你满心愧疚，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该相信你自己已经在过去的伤痛里强大到足以给她一个其他人无法给予的堡垒，因为你经受过，也因为你失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