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我的话,先是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即便是在如此诡异的场景里还是猥琐得我恶寒了一下。 然后,他托着下巴啧啧道:“换了模样,连性格都变了,这么沉不住气。不过欧巴桑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啊。” 你一个脑袋悬在这儿就很好看吗?我默默吐槽,面上还是警惕防备:“你是什么东西,我认识你吗?” 他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哀怨道:“果然你不记得我了,亏人家还急哄哄地来给你送说明书。” 我:“…………啊?” “你们家的传家宝,好像是个手链,我不是让小凯给你了吗?”他说,见我一脸茫然,微微睁大了眼,“难道她忘了,不会吧,我妹在大事上很靠谱的啊。” 我幽幽道:“那得看你们对大事的定义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你真的没印象吗,她说为了不出戏会特地伪装成NPC,会不会她给你了但是你没注意?” 等等,出戏?伪装?手链? 我嘴角抽搐:“她不会是伪装成了粽子?” “那是什么?” 隔行隔重山,我摆手:“你还是先告诉我你是谁吧,我没有之前的记忆。” 他抱怨道:“我只是个提供关键线索的,为什么剧情介绍也要我来……” “说。” “我是你哥。” 我断然:“不可能。” 他说:“你不是失忆了么。” 我:“我是失忆,不是瞎了,我们俩五官明显两个人种。” “其实我是混血……算了这不重要。”他举着手在空中划了一圈,一团土黄色的东西掉在他手里,“来不及解释了,先给你这个过剧情吧。” 然后,把那团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朝我脑门扔过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结果它直接穿过我的手掌,没入眉心。 卧槽!我按住额头,只觉得一行行文字飞速滑过,间或穿插了一些图案,它越过了我的眼睛,直接靠大脑读取,瞬息间便消化完毕。简而言之,这是一群男人和少量女人的盗墓故事,而且主角叫吴邪? 我惊恐地望向他:“这是什么?” “一本小说,”他说,“你也可以当做平行世界发生的事,虽然和这里不太一样,但是很有参考价值。有了它,打怪升级,寻宝盗墓不在话下……哥给你开的金手指够粗吧?” 我头疼道:“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闷油瓶闷油瓶……能不能删除,剧透会遭雷劈你知道么?” “抱歉,不行。”他毫无诚意道,“这不光是剧透,还是帮你对抗另一方意识的强大屏障。我不会指望你靠一部小说走上人生巅峰,但是起码不被改造成别人。” “另一方意识又是什么鬼,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我只觉得我问的问题没有一个得到答复,反而又被他的话砸出来更多疑问。 他哈哈一笑:“忘了以你的脑回路理解不了这些事。不过,你现在还没必要知道。” 不等我开口,他目视远方,轻笑道:“终于开始了。” 我眼前一花,场景飞速变换。黑雾散尽,我看见前方一口漆黑棺材。 我:“…………” 根据刚才消化的内容,我知道这是血尸棺,里头是长生失败的……呸呸呸不是画重点的时候,关键是,这得什么人品才能正好掉在血尸棺前面啊! 然后我就知道事情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只见我旁边那个除了头发不黑其他都黑的家伙走上去,踹了棺材一脚。 我 :“…………” 卧槽!这里面的主是谁你造吗?!把千年血尸送出来你收拾得住吗?! 棺材发出闷响,我一想到那长了张惨白大脸的血尸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跑,跑两步折回来,将还在原地的那家伙扯了再跑。 一碰到他的手我就后悔了,这是活人的温度吗?闷油瓶估计也没这么冷。 我咬咬牙,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我发现一个更加崩溃的事——我有夜肓! 其实几个月前就发现了,但是我从不走夜路,也很少去黑暗的地方,居然就这么给忘了! 不管了,反正现在整个斗里最厉害的血尸在后头,往哪个方向都比后面安全。 不知跑了多久,过道里渐渐传来脚步声,我听了一会儿,果断靠边。 胖子风风火火地过去了。 真险,被他一撞我绝对糊血尸身上去。 又一人赶到,我伸手一拦,立马感到一道劲风朝脖颈间袭来。我忙出声:“是我。” 闷油瓶收回手,又要去追胖子。我拦道:“别去,血尸已经放出来了。” 哪怕是夜肓我都能感觉到冷冽的目光,闷油瓶寒声道:“是你把它放出来的?” “不是我,是……咦,人呢?”我手握了个空,刚才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只余掌心一片冰凉的触觉。 我忙回身查看,身后是寂静的墓道,空无一人。 一股寒意攀附上脊背,我赶紧把头扭回来,闷油瓶还在冷冷看着我。 “闷……小哥,真不是我干的。刚才有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他踹了血尸棺一脚……”越说越糊涂,这个解释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墓中怎么可能多出一个人而不被察觉,我拉着他的手他消失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我愈发觉得,那些都是我的幻觉。其实没有人出现,没有人往我脑子里丢一本小说,没有人说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 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对他说,“我最近,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可能是太累了……”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当然他肯定是面无表情——真是奇怪,半小时前我还对这个人一无所知,没有半点好感。现在却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讲义气的好男人,安全感爆棚——就算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未免也把自己催眠得太彻底了。连之前的目中无人都转化成了萌萌的闷骚属性。 我再次把自己恶寒到了。 正胡思乱想,他淡淡的声音在墓道中响起:“阴气重的人第一次下斗,难免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他就转身,我看不见东西,忙不迭地跟上。在那一瞬,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声轻笑。 轻而清晰。 我猛地转头,却被前方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打断思绪。 胖子!血尸!!!! 闷油瓶低促一声:“跑!”一下闪出老远,可怜我个夜盲只能凭脚步声跟上。 没头没脑地冲了一段,闷油瓶停下来,在墙上一踹。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飞速下坠。 我操姓闷的你好样的!! 我翻出文章,记起下面全是尸蹩,那种恶心的甲壳节肢动物,还喜欢吃腐尸! 身体先于头脑做出反应,我在半空中旋身,弓背,以一个猫扑的姿势着地。可是我没有闷油瓶的血,即使躲开了直接压在尸蹩的命运,下一秒它们又如潮水般涌上来。 我裤口绑紧了一直束腰上,这个时候无比感谢之前做的准备,只要它们不爬上腰,我还能劝自己不要放弃挣扎。 “扑通”一声,胖子摔下来了。他反应没我快,直接一个五体投地降落。我本来还考虑要不要去扶他,但看到他背后一摊绿色尸蹩□□及残肢……额,你自求多福吧! 我后退一步,忽然左腕一痛,眼前一黑。 再回神时,环境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在半空中,准确地说,是被一双手支住腋下,抱在空中。 又是这样,我恼怒地想,最近总是看到奇怪的东西,走得好好的就会被强行拉进某个场景,观看一出戏。 有时候主角还是我自己,要不是隔一会儿就能回去,我还以为穿越了。 这算什么,共情吗? 那我现在是什么样?我低头一看,能看见白里透红的肚皮和一条……大尾巴?! 不是吧?再穿越成了一只小动物?还不如中年大妈呢! 再看抱着我的人,从我这个角度正与他压在额心的玉环持平,再往下是一双含笑的墨瞳。 一刹那,我只想到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让我穿越吧,我宁可对着这美男,也不想去参加吴邪历险记,当动物也没关系。 “羽兮……”玉一般的男子声音低缓温和,不似闷油瓶一般清冷淡漠,“你服下我的护心龙珠,已无性命之忧。娲皇宫与碧宸殿我自会交待,你且在此安心养伤。” “嗷呜。”我发现自己只能发出这种幼崽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委屈。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嗷呜嗷呜…… “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我需要一个剧情讲解NPC……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帘幕后隐约有一个女子身形,青裙碧纱,臂上搭着烟色流苏。面容在幕后看不分明。 一阵波纹荡过,掀开帘幕。女子眉眼如画,是与衣饰不搭的浓丽惊艳,可我只看到了一双眼。 一双绛紫的眼,邪异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