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牢门看去,内里的少女无骨似的陷进稻草堆里,了无生机,命若悬丝,脸上爬满不正常的嫣红。
少女轻喘了口气,微微抬眸,目光涣散道:“母亲,何必为难于她,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晏软只当姬姝是个最下等的扫洒宫女,她先时原是公主,作为万民表率,她向来最懂规矩,自是知晓以扫洒宫女这样卑下的身份去皇帝跟前为前朝皇室求药,唯有两个下场,轻则被当作奸细严刑拷打,重则斩首示众,而况她们无亲无故,本便不该劳烦这位姑娘为她冒死。
晏软扶着墙壁坐起,勉力朝姬姝牵起一抹温婉浅笑:“母亲忧心我,一时情急,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姬姝面露迷惘,似是被少女的笑触动,犹豫着挪进了一步。
她取出藏在袖袋里的手帕,拂开妇人额前碎发,轻轻拭去妇人脸上的脏污。
“抱......抱歉,我无法帮到你们什么.......”她装作愧疚的模样,低声说。
晏软不甚在意地笑笑:“无妨,于我而言,你愿意同今日的我说上一两句话,便已算极好了。”
说来也讽刺,自她国破家亡以来,昔日与她交好的千金小姐们或落井投石,或冷眼旁观,眼下唯一肯同她言谈的,竟是个往日里她视如草芥的下等宫女。
但她无法非难,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人心本便如此。
*
出了刑部大牢,姬姝揉了揉庞僵硬的脸庞,笑容渐渐淡去。
若非天牢光线昏暗,晏软和沈明玉其实会察觉,姬姝给与她们的笑意是不达眼底的。
演戏真累呢。
还好把消息送出去了。
——是了,除却该知道的人外,绝不会再有人知晓,她替沈明玉擦完脏污后,那方‘不经意’遗落的手帕里,其实藏了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