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雪光,在倾盆的大雨之间分外清晰。
年轻的皇后仅着了一身白衣,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单手拔剑,执在身前,雷鸣电闪,照亮出她面容上一片苍白,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雨是泪。
而她的面前,是整齐列队的万人大军,步伐在雨声里沉闷地震在心头,刀戟之声伴着雨落交错混杂。
“娘娘,回去吧。”
队伍分出一条小道,慢慢踱出一匹枣红色大马,马背上一戎装男子如是劝说。
马莹容似雕雪,不动分毫,眉睫一抬,依旧是那两字:“让开。”
那男子的面容被盔甲所掩盖,看不分明,声色却倏地沉了下去:“娘娘,您为了一介逆臣而与圣上反目,值得吗?”
马莹清声一笑:“值或不值,与尔何干?”她暗自握紧了手里颀长纯白的步光剑,眼帘轻抬,目光正凝着眼前马背上之人,手中长剑清啸龙吟,顿如白练长虹,顷刻挑起。
滂沱大雨之间,黑衣坦荡,在旷野里被月光慢慢描出了轮廓。年轻的帝王容貌英俊,气势森冷,从湿润的月色里走来:“阿莹,你真要与我动手吗?”
马莹一跃下马,迎着雨水,一双清奇黑眸熠熠。
“陛下,若您愿听臣妾忠言逆耳,臣妾绝不愿在此刻兵戈相见。”
朱元璋细长的眉睫微微垂着,唇上还带着浅浅的笑,落在远处的目光里却已染上了透骨的冰冷。
他缓缓开口:“那么皇后,朕问你,你这忠言逆耳,是出于私心还是大义?”
马莹先称了“臣妾”,他便也狠下心称了“朕”。
马莹容色一白。
她知道自己又无意触到了夫君的逆鳞。她对朱元璋何其了解,陈友谅是他生命宿敌,若不借机将之置于死地,焉能轻易放手?
马莹想救陈友谅,却也必须在众人面前给予朱元璋帝王应有的尊重。她手上剑花一挽,正端于手前,作了军中将士致敬的姿态。面容上略显苍白,却是笑意浅浅:“臣妾自追随陛下征伐天下以来,心中便只有陛下。于臣妾而言,陛下便是臣妾的私心和大义。”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如是闲庭赏花一般不紧不慢。
朱元璋的神情略微动容,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少年夫妻的恩爱和美好,想到了奔波征战中的相依为命和艰难险阻。
他长叹一声,负手而立:“皇后跟朕进来吧,朕听你的忠言。”
马莹莞尔一笑,大雨之间,她瓷白秀美的面容格外清晰,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映出那如同梨花盛开一般清丽温婉的笑。
她收起剑,交至禁卫手中,快步跟上了朱元璋的步伐。
“卡!”
导演喊了暂停,他鼓了鼓掌:“很好,再补一个马皇后持剑的特写。下一个情景转室内。”
董有昕抹了抹一脸的人工雨水,望着面前收敛了帝王冰冷气息的江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做了个求表扬的姿态。
江山穿着龙袍的时候,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比现代装更显英气。
他浑身也近乎湿透,碎发贴耳侧,脸颊上滚落了几滴水珠。
“这身妆很好看。”他给了中肯的评价,从颜之沐手里接过纸巾,替董有昕温柔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有条不紊地说,“手上先不擦了,补完镜头再说。”
那边陈导已经叫了:“哎哎,江山你擦什么呢?室内还接着剧情,马皇后脸上得是雨水,你擦了我可怎么拍?”
江山的动作顿住。
董有昕“噗嗤”一笑,她摇了摇江山的手:“好啦,我去补拍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