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府议事大堂,冬日刮风卷起旗帜一角,宁州军主徐匡感觉身体有些寒意,又想起长子、次子的烦心事,心中不由泛起酸楚,直愣愣站了一会,然后恢复往日的庄重神色,进去堂内可不能被人瞧出来什么异样,此时的宁州城内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等着看自己和徐家的笑话。
进入大堂,徐匡环视一遍下方的文武官吏,仿佛是在细细打量每一个人的神色表情,可是目光落在总管参军张厚身上,匆匆跳过,生怕这位老兄弟迎上自己的目光,颇为尴尬。
望福楼事件发生后,徐匡第一时间派出女眷前去安慰张家小娘子,同时命人送去满满几大车的赔罪礼物,若不是性质特殊,不宜扩大影响,他必定亲自登门道歉。这两日来,徐匡和老兄弟张厚不是没有见过面,并且不止一次,可是双方的重点不一致,徐匡提出两家亲上加亲来化解“误会”,收拾事件残局,张厚则是单纯请求去牢房探望一下徐回。
实际上,回到家的张厚也曾对女儿张娆委婉谈到“亲上加亲”,但是提及徐兴的名字那一刻,女儿眼眸中闪起的恐惧怨恨厉光久久不散,触目惊心,使得他不敢,也不忍心再去伤害女儿了。
“袁禺,你来说说看,如何处罚闹事之人?”宁州军主徐匡发现沉默的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挺直身躯,仿若雕塑,有的双目微闭,神游天外,至于袁禺这种则是属于埋头低首,恨不得钻到桌底下。
袁禺,宁州军府从七品录事参军,职责之一便是正违失、纠不法,对望福楼两支宁州兵马摆阵对峙搞出的不良影响有着一定的判惩权。同时,袁禺和在场诸位不同,他并非出自世家大族,连个士族都算不上,可是硬生生靠着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本领,十几年间从一介小吏到从七品录事参军,被无数军府底层胥吏视为一段传奇。
被点名的录事参军袁禺感觉有些头疼,默默叹了一口气,越是祈祷不要来什么,越是来什么,若有可能,今日都想直接请休,免得惹上这种麻烦事。
徐家、王家、张家,哪一家都不是袁禺能够惹得起的,谨小慎微、拼死拼活干了十几年,爬到录事参军的位置上,也好不容易为家族在宁州立下脚跟,稍有不慎,便会跌落谷底,毕竟袁家可不像世家大族那般传承深厚、关系遍布、故友广泛,没有人会来帮助落难的袁家,不来踩上一脚已是万幸。
徐兴和徐回这件事,十足的烫手山芋,别说接过来,哪怕开口说上几句话,随时都有可能被冒出来的热气烫伤自己。
“宁州兵卒,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实在不像话,哪怕是休沐期间,军主,为避免再发生此等恶事,我建议对兵卒的休沐也要加强管理,毕竟兵卒不似衙门文官”于是,袁禺开始从汉时的休沐制度,说到前魏的各种假期,再感叹几声如今放假制度的不完善,若非徐匡出言打断,估计他还能扯上一、两个时辰,从这点来看,这位录事参军的语言能力还是有的。
不顾军主的白眼怒瞪,袁禺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最终把这件事情踢了出去,徐家内部的事情,就交给徐家或王家、张家这等亲族去商议解决,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得罪人,犯不着搭上自己。
这么多年来的官场奋斗经验,从微末处爬到高位的袁禺明白像自己这种人能力重要,见风使舵更重要,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以他目前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冒险站队,万一站错了,死的最早、最狠的肯定是自己这种人。
“那位徐军侯不愧是带兵之人,先不说率众进入宁州城,还敢拔刀对峙巡城兵马,真是威风。”一名王家将领冷嘲热讽的说出这番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