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集体宿舍，倒是像模像样起来了哈。”老范点燃一根烟，有些疲倦看到土著们被烟草味吸引，如土拨鼠般纷纷支脖观望，他横着眼睛笑骂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喫香烟啊，快去干活！”

流民们不知何谓“喫香烟”，只是见老范凶神恶煞，自是一股鸟兽散。

王道潜看了一眼流民们，又勾起有关组织纪律建设方面的事略一停顿，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这个集体宿舍确实可以作为一种模板推广开来。我们这里的自来水塔、公共浴室、厕所以及后面的沼气池，都是非常超前的东西，但从我们这几天的施工效果来看，居然还不错。”

“其实，你们前几日商量的这个沼气池最后到底能不能真正做出来，不是说靠挖个池子就行的，”老范吞云吐雾地看了白白净净、身长瘦削的王道潜，悠然说道，“首先池子的密封性要好。原来在农村里的时候，条件比现在肯定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但是如果请来的工人不认真，做活做得不好，池子也会下渗。现在就算我们自己来做这个池子，我都不太放心你们，更不要说是那些汉朝人了。再一个就是效率问题。就说我以前待的那村吧，原来也搞过什么沼气工程，但现在八九成都不用了，因为冬天池子不上气，有时有火有时没火，还不如烧电的。所以，沼气池这个东西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梦熊说：“农村沼气池冬天出气不好，可能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村里人都出去打工、沼气池的原料不够的缘故吧。我觉得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不过密闭性确实是个较为棘手的技术问题，而且这个东西也是一块硬币有两面，因为就算我们把密闭性做好了，又还得观察沼气池的气压，气压过大，池子触及明火爆炸都是有可能的。技术上的问题，必须得反复验证才能放手做。老范，我觉得我们几个做不是问题的，无非花点时间呗。何况这个土法沼气池如果能搞好，推广开来，来年甚至今年冬天都会受益的。”

王道潜道：“在沼气池上放个鸟笼如何？就像工业革命早期的矿井那样。”

老范哈哈大笑：“虽说这路上确实看到许多鸟，但你哪里有那么精力去捉来这许多呀？每家每户都配个鸟笼？还是不切实际，不切实际啊……”

众人七嘴八舌，在技术细节上越讨论越深，以至于大家最后都坚决要求就此打住了，否则每一回合的讨论都会被农村生活经验丰富的老范连续打断，并且勾连出无数的现实障碍。年轻人们也妥协了：当下之计，只有先把东西先确定在纸面上，至于能走多远，那只能解决一步，再多看一步了，断断冒进不得。

老范看年轻人们有些沮丧，深吸一口一口烟，最后悠悠地道：“这事你们也都别太担心了。我来做吧。也许最后确实是多花点时间，但东西毕竟还是能做出来。”

孟晓波把话题拉回来：“我们还是接着讨论人力资源问题吧。怎么招徕人力？还有，如果我们一下子招进来一两百个人，吃喝拉撒，都将是问题，虽然目前来看，我们的物资储备还远能应付……但是长久大计得早一点定下来，不管是生产上还是组织上。”

沈梦熊说：“那我先来说说住吧。

“现在我们手底下是五户人家，共二十个人左右，每户分一间土屋，享有二十五平方不到的居住面积，拥挤但勉强够用。而且现在我们住的是集体宿舍，按照计划，广场西北、要塞北是要建设成片住宅区的。我希望能够按照人均住宅面积十平方米的规格来建设这些房屋。如果是五口之家，那就是五十平米的房屋，十米乘以五米，就是目前的两个土围子。再加上庭院，一户人家够了。”

孟晓波轻轻摇头：“五十平方米是不是太大？这个可以商榷。还有，我们之前规划的思路有点像后世某些地方搞的新农村，也就是把农民的宅基地整合起来，全部都住联排别墅，农田则都集中起来这样做有哪些需要考虑的现实？大家也讨论讨论。”

沈梦熊说道：“虽然在我们那个时代，杭嘉湖平原那种精耕细作的稻作文化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但从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农业生产方面我们肯定要在很大程度上搞集体协作的，所以集中掌握一些农地至关紧要。不过至于到最后是走农场的路线，还是走合作社的路线，倒是可以再议。集体协作的好处是可以统一汲水灌溉，设置统一场所来集中农具和粪肥原料，秋收时统一收割、打谷、晒谷，如此有序协调各生产单位的时令和节奏，可以提升效率，如果安排妥当，甚至可以节省劳力。而且由于规划上是比较齐整和清晰的，我们一旦管理起来，自然也是更方便一些。”

王道潜插了一句：“确实可以搞那种私有农田主的enssenshaf。enssenshaf有点像是公司形式的人合组织。合作社内部可以统一调配资源，也可以自行向外投资和参加保险……”

大家没怎么继续接着王道潜的话头说下去，不过对沈梦熊所说的这种“集体协作”的方式，大抵是没什么异议的。当然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上的技术性问题有待澄清。

孟晓波便问：“如此一来，农民往来住宅与田野，路程就长了，会不会不太方便？”

沈梦熊解释道：“不会的，本身路也不长，走走能要多长时间？而且虽然是农业集体生产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并不是每天都要下地里。如果路程真的有点长，比如说在一些特殊地域，那么生产的时候，由合作社建立助耕小站，农夫就驻站生产，统一排饭、住宿，这不也挺好？”

何家华说：“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大概大家都没异议。再来说说人丁问题本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