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天趁着小太监们忙着做活,从他们的房间里偷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了元陵的床底下,就为了晚上省工夫。
淑凝把一头青丝盘起,带上帽子,动作迅速地换了一身内饰打扮,将原本的衣服也顺道塞进了床底。
万事俱备。
淑凝深吸了一口气,就借着夜色步履轻盈地溜出了执秀宫。
四周昏暗阴沉,草间传来阵阵凄楚嘶哑的虫鸣声。
听元陵提起过,皇帝勤于政务,常常日昃旰食,昼夜不停。
平常能遇见皇帝实乃稀罕事,淑凝也不会像后宫女子争宠一般,向皇帝近身随侍的宫人打听他的必经之路,然后忍饥挨冻地苦等在那,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荣获盛宠。
此刻去启阳宫寻他,一来能避人耳目,二来也能与南孜墨独处而谈,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启阳宫。
抬头一睹,灯火辉煌,偌大的宫殿被映衬得亮如白昼。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男人还在批阅奏疏。
当皇帝倒是勤勤恳恳,做人却麻糊得很。
淑凝腹诽心谤,用力将紧闭的殿门推开一道人可以通过的小缝,抬脚欲进,却猛然发现启阳宫内罗列了层层叠叠的禁军,吓得连忙又拉上门,闪身躲进了黑暗之处。
还好反应快没被发现,淑凝有些后怕。
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天子寝殿,必然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淑凝没凭没据的,那些禁军奉命保护帝王,必然不会让她一个陌生人直接进去找南孜墨,没准还会将她一顿盘问。
而他们穿铠披甲,把启阳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只老鼠也跑不进去,这下她该如何是好?
淑凝心里哀叫。
正值无计可施之时,忽见宫墙上藤蔓凌乱无序,草木有情,缺水少阳的,却也长势喜人,竟凭着一股韧劲从墙根底一路攀上了墙顶。
卫淑凝身型纤弱,而那藤蔓粗壮,足够承载她一人的重量,借着树藤之力爬进去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宫墙高耸,十分凶险,若是出了意外,只怕摔下来是要血溅当场了。
拿命一博,值还是不值?
淑凝计量了一下,银牙紧咬,二话不说沿着墙角走了一圈,寻了处最是隐秘又无人看守的角落,毫不犹豫地就踩着树藤就往上爬。
卫家的事一日不查清,她便一日活得像行尸走肉。
皇帝现在对她不闻不问,如果她不亲自去找南孜墨,南孜墨也不会再留意她。
错过了这次机会,卫家就再难有翻身之日了。
就算赌上命,卫淑凝也要尽力一试,若她身死,以元陵的人品,也会替她好好照料笙歌的,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也许是心底有了股毅然决然的勇气,淑凝拽着树藤爬至半空中竟也无半丝惧意。
淑凝微微气喘,双手捏得死紧,指尖泛白,憋着一股气直接爬到了墙顶。
墙顶建得厚实,能让淑凝趴在上头稍作休息。
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地,望身后看了看,只见夜空深邃似海,多处繁华宫苑尽收眼底,当中属执秀宫最为耀眼。
淑凝扯出一丝笑意,只觉得自己的行事做派随性疯狂,越发无法无天起来,也越不像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了。
以往在卫家还当那秀闺小姐时,日日端着礼仪循规蹈矩,做得都是书画女红之类的事,没想到现在,都敢翻高墙偷摸进别人家里。
笑容渐浓,淑凝俯瞰着帝宫的景芝,高处吹来的风更为寒凉。
待到休息够了,淑凝转过头,侧翻了身子,打算像方才一样踏着树藤爬下去,只要能进启阳宫,这样一来就离皇帝又近了一步。
不料朝墙面仔细一看,淑凝的笑僵在了嘴角,瞬间浮上呆滞的神情。
外墙藤蔓密布,而内墙的树藤居然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墙面上不生一棵杂草。
淑凝有些急了,原路返回必定是不甘心的,可这该怎么从墙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