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家小少爷吧?”嵇氏迟疑问。
二夫人笑了。“还是老太太眼力好可不是我那小外甥昶之。”
“昶之给老夫人请安。”叶羡恭敬揖礼。
嵇氏笑了。“瞧瞧这才几年不见你竟长这么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接着又问道“大长公主可还好?”
“谢老夫人记挂祖母都好。入京前她还嘱咐,让我给您带个好。”叶羡指了指堂下,“这是她给您准备的薄礼还有您最喜欢的狮峰龙井,今年头茬的。”
这狮峰龙井乃御贡之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据说是要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一年也产不了几斤。如此稀物都能奉上,想来那薄礼也薄不到哪去。
“大长公主破费了。”嵇氏谢道。
叶羡淡笑。“哪里是昶之叨扰了。”
这话一出大伙也懂了他这趟入京是又要落脚西宁侯府了。
嵇氏所提的大长公主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先帝生母早亡,记在了娴妃名下,娴妃是大长公主的生母故而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先帝继位后依妹妹心意将她许给了青年俊杰的英国公世子叶子骞。本以为娶了长公主的叶子骞必然前途无量,怎奈他在与鞑靼的作战中失去了左臂,回京后便一蹶不振,甚至放弃了世子之位,欲归故里南京。嫁夫随夫,长公主也没犹豫,跟着夫君去了南直隶。皇帝不忍,便封叶子骞为淮阴侯,任留都五军都督府大都督。
本该袭爵为一品国公,最后却是个侯本该驰骋沙场,然却在留都守个闲职。老侯爷面上淡然,可整日的无所事事让他内心苦郁,加之在战场上留下的痼疾发作,于长孙出世那年离世了。
叶羡便是大长公主和老淮阴侯的嫡孙。他生长在南直隶,偶尔会随长辈入京探亲。
淮阴侯年轻时曾与老西宁侯同戈而战,为莫逆之交,每每入京,他都会来拜访。而且叶羡的母亲甄氏,又是西宁侯府二夫人的长姐。
叶家在京,有长公主的宅院,有同宗的英国公府,还有郊外别院,但他却喜欢留在姨母这里。西宁侯府当然欢迎,而二夫人更是乐不得,外甥也算皇亲外戚啊,按辈分还要称当今圣上一声表叔呢!有个厉害的娘家人,她在侯府里脖子拔得也高啊。
叶羡此次入京是为了科考。他排行老三,世子叶韫和二少爷叶谦皆随祖父步入行伍之列,他原本也该走这条路,却突然选择了科举,今岁方中举人,便入京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和他聊了一会,嵇氏便让二夫人带着叶小少爷回西院安排住宿了。宝珞想着祖母许也乏了,也带着弟弟退下。
才一出暖春阁,清北就对着姐姐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宝珞哼了哼。“你原谅我什么?”
“你把我鹰扔了!”
“你鹰把我给祖母买的猫吓跑了,你不得赔。”
“胡说,我就没见观溪院有过猫!”
“不都说被吓跑了吗。”宝珞摊手道,“再说你去过观溪院几次啊,你知道我是养的猫养了狗,还是养了一只龟啊!”
清北愣住,他以前怎没发现她这么能说呢!瞎话编的一套一套的。
“哼,姚宝络!你就蒙我吧!”
说罢,他连个头都没回,跑了。
小厮南楼朝二小姐讪讪一笑,拔腿跟了上去。好不容易追上了少爷,他气喘吁吁道:“小少爷,咱要去哪啊?回鸾音阁,还是去博古楼?听说博古楼来了把新琴,道是司马相如的那把七弦绿绮呢!”
清北突然驻脚转身,惊了南楼一跳。
接着,一巴掌落在南楼脑袋瓜上。“那把绿绮留世还不得成精了,你也蒙我是吧!”清北吼着,又蹬了他一脚。
南楼委屈,抱着脑袋问:“奴婢也不懂啊……那咱去哪?”
“去哪?回房!”
……
出了暖春阁,杜嬷嬷跟着宝珞走在园林里,神色略显忧虑。
“二小姐,我知道您是为小少爷好,可我瞧着他是真生气了,您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谁说的!我现在是在给他排毒,他体内毒火大着呢!”宝珞一本正经道。
杜嬷嬷听得云里雾里。自打小姐落水醒来,她不但摸不清她心思了,怎连她的话也听不懂了呢。
见杜嬷嬷一脸的茫然,宝珞没多解释,问道:“东厢房收拾如何了?”
“稼云手脚麻利,今儿头晌就都拾掇出来了,咱现在回去瞧瞧?”
“不急。”宝珞摆手,“孙嬷嬷那边指定忙着呢,咱不去碍她手脚,让她敞开了处置,别留情面。”
“得嘞!”杜嬷嬷欢喜应声。想想小姐设的这局就痛快,口舌是非逮不到证据,手脚不干净可是跑不了的。这帮小贱蹄子,哪个也别想躲开!虽然不能亲手撕了解恨,但借孙嬷嬷手也好,孙嬷嬷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地位且不说,能跟随老夫人到如今,可不是没手段的。“往后有老夫人撑腰,看谁还敢在观溪院里撒野。”
宝珞清浅笑笑,没应声。她要面对的,可不止是这么几个小丫头……
“表姐?”
池塘对面,朗朗的声音唤了一声。宝珞回头,竟是叶家小少爷叶羡。
他从紫薇树旁绕过来,几步便站在了宝珞面前,狭长的双目弯眯,爽朗欢笑道:“表姐,好久不见了。”
宝珞看着他有点怔。还是晌午见到的那张脸,清俊秀逸不减,精致宛如雕刻,美得没话说,就连微笑时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未曾变过,可怎就瞧不出那股子凛凛的威势和成熟的气息了呢?眼前这个男子,笑靥阳光,朝气十足,分明就是个纯粹干净的大男孩。
真是邪了门了!难不成不是一个人?
“好久不见,叶少爷。”
宝珞迟疑应声,对方却朗笑起来。“看来表姐是真的把我忘了,咱不是晌午才见的。”说着,他提示地道了句:“公子,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