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正在发烫林知夏握紧手机壳,轻声说:“周六早晨八点,学校门口不见不散。”
江逾白回应道:“周六见。”
林知夏恍然记起当年她和江逾白做同桌的时候他们经常互道一声“明天见”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心生怀念。
周六早晨,天降一场小雨。
雨虽小风却大,林知夏飞快地跑到学校门口,一眼望见了江逾白。江逾白举着一把黑伞修长手指环住伞柄,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即便弥漫的水雾沾湿了他的衣服,他仍然是雨中的一道亮眼景色。
林知夏开心地喊道:“早上好!”
“早上好。”江逾白和她打完招呼,微微抬高了伞沿。
林知夏理解他的意思。她一溜烟钻进他的伞下又说:“江逾白我感觉你越来越成熟了。”
林知夏以为他会说“谢谢”可他并未出声。他只是侧过头来看着她,她立刻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解释道:“我和你好久没见面。”
他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
林知夏向前走了一步斜飞的雨丝摩擦伞面划过她的袖子江逾白手中的那把伞朝着她倾斜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无所顾忌地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转让伞柄笔直地立在他掌心。
“你……”他只讲出一个字。
林知夏帮他补全:“我不能碰你的手吗?”
“没这回事”江逾白坦然道“你当然可以碰。”
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依旧矜持得很。他不会主动靠近林知夏,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彬彬有礼高洁傲岸不可亵玩,对比他十岁时的样子,现在的江逾白要复杂难懂得多。
江逾白激发了林知夏的好奇心。
两人坐上轿车之后,林知夏左手抱住一只软枕,右手探出一根食指,指尖搭住了江逾白的手背。
江逾白握起拳头,拳峰处骨节突兀。林知夏沿着江逾白凸起的骨节一路摸索,指腹绕回他的手背,触碰到一条观感明显的青筋。
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的手,缓缓地按住筋脉,又松开,又按住,就像一只小猫在挑弄老鼠。
江逾白一言不发。他翻过左手,掌心朝上。
林知夏忽然问:“你还记得小学班上,我们班的同学喜欢看手相,给人算命吗?”
“记得,”江逾白描述道,“班长常说,手掌里有事业线,姻缘线,生命线。”
林知夏轻言细语:“现在我要给你看手相,请你叫我,林大师。”
江逾白非常配合:“林大师。”
林知夏在他的掌心画出一个圈。他收拢五指,如同在虚空中抓住了虚物:“你在算事业、姻缘、还是生命?”
林知夏笑出声来:“你最想听哪一个?”
江逾白如实说:“事业。”
林知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她摸过他掌中一条纹路,指尖上移到他的指根处,轻轻巧巧地点了一下,才说:“旺相发达,事业大吉,利禄亨通,生财有道。”
“谢谢大师的指点。”江逾白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判词。
林知夏乐不可支:“我演得很像吧?”
江逾白忽然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林大师,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算一次生命和姻缘?我懂得不多,没找人算过。”
林知夏生平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角色扮演,江逾白每一次都和她玩得很好,他们俩从小玩到大,尤其在初中的语文和历史课堂上,他们几乎把课本里的著名桥段演了个遍。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江逾白会像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她静坐不动,心底像是有了一汪湖水,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波光叠起的水纹中渐渐浮现出江逾白的影子。
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害羞。她保持了平和的语气:“好的,我来算一下你的生命……不错,福寿双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逾白极淡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只会说好话?”
林知夏倔强道:“我只说实话。”接着又挑衅他:“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的实力?法华经上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
林知夏还没说完,江逾白往她这边挨近一寸距离,她莫名其妙地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倏尔往下移,停留在他的锁骨上。他平日里穿衣服都恨不得把扣子系到最上面,常年维持着正经、端庄、保守的穿衣风格。但他年满十六岁之后,他的性格放开了一点。
林知夏发自内心地认为,江逾白和她的哥哥应该蛮有共同语言,蛮能聊到一块儿去的。今后如果有机会,她要尝试修补一下江逾白和林泽秋的关系。
林知夏满脑袋胡思乱想,江逾白又提醒她:“你还没算姻缘。”
话刚出口,江逾白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他只是想知道林知夏会怎么预测,毕竟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他搭着座椅的扶手,也不知怎么回事,忽地记起李白的一首长干行,那首诗是“青梅竹马”一词的出处,诗中写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他向后退至座位的角落。
他和林知夏的间距更远了。
这,就让林知夏欲罢不能。
试问,江逾白为什么离她忽近忽远?
江逾白的脑子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