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谢宝南喝了很多酒。她本身酒量不好,等到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沈曼扶着她走出火锅店时,陈邺正在门口等她。
路灯下,陈邺靠着车门吸烟。他神情淡淡,眼睛里是一以贯之的漠然。
他到底是来接她了。
于陈邺来说,想要知道谢宝南在哪里并不难。她就沈曼这么一个朋友,稍加打听,便能知一二。
沈曼见了陈邺,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哟,陈总,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邺不理沈曼,只接过谢宝南,淡声说:“我接她回去。”
沈曼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想到谢宝南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模样,那些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她不知道这是帮谢宝南还是害谢宝南。但她知道,谢宝南这几天是想他的。
谢宝南靠在陈邺的怀里,脸颊泛起樱花的粉色。
酒气四散,陈邺问:“喝酒了?”
“没有!”
她说得很大声,仿佛越大声越有理。转瞬打了个酒嗝,又再次强调,“我没喝酒”
陈邺促狭地笑了,搂着她的腰身,“走了,回家。”
夜晚起风了,拂在脸上,暖烘烘的。
谢宝南跟着他向前,几步后又猛地顿住脚步。她抬头,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如同在盯一个陌生人。
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推开他。可到底是有了醉意,那力气也不过是虚浮。她脑袋晕晕,喃喃自语:“你别碰我,我是有男朋友的!”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站不稳,腿一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地上给了她安全感,她竟不想站起来。她皱起眉头,呆呆地说了声“痛”。
陈邺见她这副又傻又呆的模样,被气笑了,“是吗?你男朋友谁啊?”
“大名鼎鼎的世界首富,听说过没有?”
“没有。”
她气鼓鼓地摇头,“孤陋寡闻。”
陈邺在她面前蹲下,拉过她的手臂绕道自己的脖颈上,轻轻一提,便将她背在了背上。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的力气本来就小,软绵绵地打在他的背上。
陈邺厉声呵斥:“安静点,再吵把你扔下来。”
她闻言不敢再动,似乖乖的小兔子,伏在他的背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喃喃道:“陈邺你是陈邺”
陈邺扬眉,“这下认识我了?”
她点点头,将头埋在他的脖颈,转瞬双手捂住他的两只耳朵,“你别听”
他疑惑地微微侧头,“别听什么?”
话音刚落,谢宝南就一连打了三个酒嗝。
陈邺:“”
她这才慢悠悠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你听到我打嗝,该不喜欢我了。”
“”
司机和车正等在路边,陈邺朝他摇摇头,背着谢宝南继续往前走。司机会意,放慢车速,一路慢悠悠地跟着他们。
“阿文”
“嗯?”
谢宝南低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不等陈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你觉得我这样的行不行?”
“不行,”陈邺答,故意逗她似的,“我不喜欢女孩子。”
她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般:“难道你喜欢男孩子?”
陈邺低低地笑出声。
她的酒意还没散,连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教育他:“陈邺,你不可以这样”
她顿了顿,像个孩子般,歪着脑袋思考,“不可以一边跟我在一起,一边又想着其他人”
谢宝南说着说着,眼泪落下来,温温热热的,落在他的脖颈上。
她没睁眼,眼泪就那么从眼皮下涌出来,泉眼似的,最后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她就连哭都是克制的,细细的,小小声的,像一只小奶猫。
陈邺心里闪现过一片柔软,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他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谢宝南没有回答。好一会儿又听到她的一声低语:“阿文,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刻,陈邺是有些心疼她的。他想也许是自己好几天没找她,小姑娘生气了。
但那天他给她打电话,明明是她没接啊。
他懒得去深究缘由,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隐隐有什么东西擦过心尖,连眸光都深了几分。
然而不等他去细细分辨,女孩在他的背上睡着,哼唧了一声,瞬间将他的那点情绪盖了过去。
他抬头,那夜的星光真美啊。
隔天早晨,谢宝南醒来,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她神思顿了几秒,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她昨天哭过一场,眼睛有些肿。她本来就是双眼皮,此时又多了一层褶皱。
她的头有些痛,偏头,看见陈邺正睡在大床的边边上。
床的大部分都被她占据,陈邺像是受欺负似的,长手长脚缩在一起,可怜地占据着一小块领地。
陈邺醒过来,见到她迷茫的眼神,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将她拉进怀里,箍得死死地,“别动,再睡会。”
谢宝南看了眼床头的钟,已经七点多了,疑惑地问:“你平时不是六点就起来健身吗?”
陈邺语气不算客气:“昨晚把你这个酒鬼背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
关于昨夜,谢宝南仅存的记忆,是她在火锅店和沈曼他们一起吃饭喝酒。
印象里似乎是看见了陈邺,但不确定。后来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昨夜,是陈邺背她回来的?
窘迫蔓延,谢宝南从他的怀里钻出来,闪身去浴室洗澡。
太阳高悬,从彩绘玻璃上透出七彩的光,犹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