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南说:“她问你呢。”
陈邺脸无辜:“问我什么?你不给我翻译,我又听不懂。”
谢宝南:“”
这回出来本身就是为了工作,谢宝南没在意陈邺的装模作样,耐心地同他说:“她问有没有什么需要。”
陈邺要笑不笑的模样,“饿了,想吃饭。”
谢宝南向空乘转达了陈邺的话,又问:“她问你想吃什么?有日料、法餐和英餐,你选个。”
陈邺道:“法餐。”
不会儿,空乘送来了法餐的菜单。陈邺句看不懂,谢宝南便为他翻译。
他犹如个从未吃过法餐的人,时不时停下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要是旁人,遇到这样的刁难,准会生气。但谢宝南性格软糯,丝毫没有怒气,反倒认认真真,语调轻柔。
谢宝南说了什么,陈邺其实没听进去。他只是盯着她看,这角度能看到女孩瓷白的肌肤,翘起的鼻尖和嫣红的唇。
最后她选了好几样,问他:“这样可以吗?”
迟迟没等到陈邺的回答,谢宝南抬眸,注意到他炙热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却又耐心地问了遍:“可以吗?”
陈邺笑,“可以,就选那些。”
飞机很快起飞,待平稳行驶后,空乘终于将餐食送上来。
陈邺这会不假装了。他熟练地切好牛排,淋上酱汁,推到她的面前。
吃过饭,谢宝南看了会书,有些累了,她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陈邺偏头,头顶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皱眉。他抬手,将灯关了,然后将她的座椅放平。随后又放平自己的座椅,与她面对面地躺在起。
他看着她,将她脸颊上的点碎发拨开,轻声说:“谢翻译,我想喝酒。”
谢宝南迷迷糊糊地说:“飞机上不能喝酒。”
陈邺勾唇,当他是小孩子啊。
他还想逗她,继续说:“我刚问了可以喝。”
谢宝南眼皮很重,睁不开,只能抬手拍拍他,似安抚,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喝酒晕机。”
她说完便彻底睡着了,呼吸平稳,睫毛覆下来。这安安静静的模样,有孩子般的天真。
陈邺找空乘要了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免得着凉。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身上,他握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轻吻。
飞机落地时,伦敦正是傍晚。
机场外有等候多时的车,载着他们去剑桥,最终停在幢三层小楼前。小楼外是红色砖墙,哥特式的玻璃窗,透出绮丽的光。
三楼阳台上,茂盛的绿植和花朵盛放,蔓延出来,像是融融春意。
这是陈邺从前读书时住的地方。回国后,这栋小楼便交给了当地的对老夫妻打理。最近这对老夫妻去旅游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这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陈邺住二楼,把三楼的卧房让给了谢宝南。
旋转式的台阶向上,陈邺帮她把行李搬至三楼。
老式的房子,家居却不陈旧。墨绿色的墙壁,金色的家具,温馨的壁炉,复古又优雅,有种十世纪英国贵族的感觉。
推开窗,能看见街景。夕阳的光落在砖瓦上,光影迷蒙。
陈邺看她欣喜的模样,问:“喜欢这里?”
谢宝南点头,“很喜欢。”
陈邺道:“喜欢可以多住阵子。”
陈邺这次来,并没有通知那对老夫妻。此时冰箱空空如也,他拉着谢宝南去附近的集市买食材。
陈邺依旧贯彻句英语都不说的原则,处处让谢宝南翻译。有时明明是句很简单的“s”或“”,他都不说。望着谢宝南微恼的小脸,他莫名就想笑。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圈,谢宝南看中了芦笋,想买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在国内习惯了手机支付,来了英国,竟然忘了换钱。
她向陈邺投去求助的眼神,陈邺从口袋里随手摸出大堆钱。
这是他方才出门时,从小楼的抽屉里拿的。
这堆钱没来得及整理,大大小小的,凌乱地卷在起。谢宝南从里面挑出张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钱,指了指面前的冰草,建议道:“要不要买这个?小情侣都爱吃。”
冰草大概是放久了,看上去不太新鲜,谢宝南摇摇头,准备走。陈邺却提起了兴致,“买,我想吃。”
最后买了大约半磅的冰草,再加上点蘑菇、洋葱和姜蒜。摊主还没说多少钱,陈邺直接递过去张五十面值的英镑,提着菜转身就走。
谢宝南数学不好,但直觉不对,低声提醒:“好像多给了。”
陈邺道:“没有。”
摊主见到这么大方的买家,欣喜不已,在身后说:“祝你们幸福!”
陈邺心满意足,为声“情侣”和“幸福”,这钱花得值。
他垂眸,身边的女孩还在掰着手指算方才那些菜该付多少钱。他弯弯唇角。这女孩,傻是真傻,萌也是真萌。
几分钟后,谢宝南终于算清楚了价钱,有些得意地同他说:“我算好了,共是194英镑。”
陈邺难得地露出了忧虑的神色,问:“那多给了怎么办?”
谢宝南也傻了,他们都走出这么远了,难道要再回去要吗?要不就算了吧。
她这么想着,陈邺又开口:“你去要回来。”
毕竟是陈邺的钱,如果他不想多给,她也没有权力劝他算了。更何况,多付了钱,要回来是合情合理。
但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万对方不承认怎么办。她不擅长与人争辩,若要应付那样的场面确实有些困难。
她擅自忧虑着,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去吗?”
“可以。”陈邺说。
谢宝南心里有些发虚。她脸皮薄,这种事怪不好意思开口的。她犹豫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那你能陪我去吗?”
她眼神清澈,如小奶猫样的娇软让陈邺的心化成汪泉。可瞧见她副当真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谢宝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异样,好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才知自己上了当。她松了手,气呼呼地喊他的名字:“陈邺!”
陈邺大笑,提着食材,大步朝前走了。
谢宝南不是个记仇的人。等回到小楼,已经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下厨做了冰草、芦笋和蘑菇汤,还有市场上买回来的法棍。
陈邺直到这刻,才觉得叫她来是来对了。
这独属于他们的时光,没有人打扰,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还在起的时候。可那时,却总觉得没有此刻来得温馨,来得迷人。
吃过晚饭,陈邺洗碗,谢宝南先去洗澡。
老房子水压不稳,洗到半,热水没了,冷水浇了身。天寒地冻,凉水刺激,谢宝南“啊”地声叫出来。
她想着陈邺此时正在楼洗碗,应该不会上来,于是裹了条浴巾走出去查看。
谁知陈邺听到她的叫声,匆匆上楼,正好在楼梯口,撞见她这副模样。
她裹着浴巾,露出白皙的手臂和脖颈。头发湿漉漉的,时不时有水滴下来,顺着她的肌肤滑进浴巾。
很美,让人有最原始的欲望。
陈邺眸色沉下来,身体如快烧干的水,又干又燥,百转千回。
谢宝南红了耳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解释:“没热水了。”说完打了个喷嚏。
这时节,虽已立春,天到底还凉着。陈邺立刻让她回浴室等着,“我去看看。”
谢宝南回到浴室,心还在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抹去镜子上的水汽,瞧见自己红透了的脸颊和耳朵。
不会儿,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再试试。”
她打开水,温暖的热水兜头而下。
“热了吗?”陈邺问。
“嗯,”她回,“热了。”
陈邺说:“老房子,水压不稳。我就在门口,有问题随时叫我。”
谢宝南红着脸,又低低应了声。
陈邺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有些心烦意乱。他摸出支烟,静静地点上,消解身体里四散的冲动。
谢宝南洗好澡,吹干头发,在浴室里穿戴整齐后,门外已经没有陈邺的身影。
墙边有张方形斗柜,柜面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几根烟头。
楼厨房里传来点动静,谢宝南下楼,看见陈邺正在厨房里忙活。
“在做什么?”谢宝南好奇地问。
陈邺漫不经心地说:“煮姜汤,怕你刚才冷到了。”
谢宝南心里暖烘烘的,像是躺在温暖的壁炉旁。
她走上前,探头看。只见半锅水底,躺着两个完完整整的生姜,连切都没切开。
她没忍住,“扑哧”声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刘特特送的营养液。
多年前写的短篇山中有雾,林中有鹿,最近有人在问,我就发出来了,有兴趣的可以戳专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