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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循离开后,夏嬷嬷才挑开软帘进屋来。
“夫人,“她恭敬的说道:“老奴适才问过碧香了,碧香说这位孙娘子举止颇有些轻浮,她领着她去拿糕点的时候,这位孙娘子就一直旁敲侧击的问她郎君今日有没有在家,素日里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幸而她手法拙劣,被碧香挡了回去。”
程夫人沉吟一刻,问道:“那你觉得,这汗巾是谁放入子义衣袍里的?”
夏嬷嬷就有些犹豫了。
说是陆九娘吧,也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郎君和她可是有过一段婚约的,如今还心心念念着她,若是她不甘心就此做个平民百姓,想和郎君再续前缘,在郎君衣袍里塞个把汗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那孙氏又十分的不端正,夏嬷嬷还记得几个月前,似乎也是这人,被她看见在府里瞎逛,竟差点逛到了郎君的院子外,被她好训一顿才灰溜溜的走了,没想到这次还敢过来!
见夏嬷嬷不说话,程夫人就拿起那块汗巾来仔细看。
上面绣的是几片竹叶,满满的排了大片,无甚可喜之处,倒是巾尾绣的那颗月牙,线织经纬之间,竟有那么几分缂丝绣的味道,只是绣者手艺青涩,尚未展示出缂丝绣真正的韵味来。
“我没记错的话,九娘素日在闺阁里,女工针黹便是京中贵女数一数二的吧?”她问道。
“夫人记得不错,正是,且陆娘子以缂丝绣最为精通,据说还是陆夫人娘家传男不传女的秘技呢!”
程夫人放下手中物什,“原来如此。”
夏嬷嬷同时也反应了过来。
是呀,按照陆娘子的手艺,这汗巾不会做的如此粗糙,难不成还真不是她?
“那夫人,锦绣绢行那边,老奴需要知会老赵一声吗?”
要说赶走陆令姝,她也有点舍不得,前几日赵掌柜还过来说,新来的那个陆姓绣娘绣技极好,绢行的生意都比之前翻了几翻。
“不必,”程夫人摇头道:“子义有心护她,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且看她还有何作为。”
若真动机不纯,那也不管绣技如何了,是一定要赶出去的!
陆令姝当然不知道,她在锦绣绢行的留去,就在程夫人的一念之间。
回了绢行后,她打算先去告诉赵掌柜。
毕竟这种事,若是要别人找上她来,那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孙月娘却十分不愿意,拉着她道:“你急什么,等掌柜的来问的时候再说便是,他若是骂我们,你就说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吓傻了便是,那帕子也不知是谁遗落在里面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她不想承认错误,陆令姝也懒得管,回绣房继续绣样子去了。
但实际上心里也没底,程夫人当时是没说什么,可真要寻个理由将她和孙月娘赶出去,简直易如反掌,故而这几日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什么时候赵掌柜来找她,要把她炒了。
谁知小半个月快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赵掌柜待她依旧如初,孙月娘该吃吃该喝喝,脸都胖了一圈,倒是她忧虑许久,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还瘦了些,纤腰几乎不盈一握,就剩一把肋骨了。
“你看你,镇日就会胡思乱想,程夫人要赶我们出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孙月娘咬了口肉,满不在乎的说道。
她就不明白了,程夫人什么把柄都没捉到,凭什么能把她们赶出去啊!
陆令姝斜了她一眼,拿起竹著外嘴里也塞了口肉。
这人心宽体胖,她却不敢苟同,说到底还是程夫人对她们网开一面了,没有追究。
只是她不明白,陆小姐对程循来说就如此重要么,以至于他数次救她于危难中,甚至是在程夫人那般讨厌陆小姐的情况下,却不求任何回报。
想到这里,她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能嫁给程循这样有责任的心男人,陆小姐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珍惜?日后,自己还是继续和程循保持距离的好,别再要他为难了!
“这就对了嘛!”孙月娘笑嘻嘻道。
又过了几日,看着风波确实过去了,陆令姝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来锦绣绢行工作已经满了一个月,赵掌柜就给她放了一天假,还发了这个月的奖金,加上工资,拢共是四两八百文,陆令姝开心极了,她早就想去长安城的东西二市好好逛逛了,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孙月娘一听她要出去玩,哪里坐得住,当即也要跟着去,只怕一路上要受这家伙的絮叨,陆令姝就说这次还要去自己祖母外祖母家一道看看,孙月娘就不好意思了,毕竟上人家门,不带些礼物好像也说不过去,可她又不愿意花钱,只得蔫巴巴的看着陆令姝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