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脸色一囧,摸了摸鼻子,呐呐地开口,“沈老师,您这是?” 中年发福的男人摸了摸肚子,眼睛一转却看向了徐焉。徐焉一怔,有些茫然的看向钟年。 沈行军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徐焉,慢慢解释道:“我是沈行军,从事电影行业,目前正筹备一部电影,叫做《花间颂》,我觉得你的形象很适合其中一个角色,你愿意试试看吗?” 电影?拍戏? 徐焉稍稍设想一下那样的场景,深觉与心底里期望的生活大相径庭,后退半步,礼貌有度的婉言谢绝。“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适合。” 闻言,沈行军不免有些失望,这部电影是他的心血,每一个角色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但是有一个角色,无论是谁都欠缺那份灵气,而这份难得的灵气,他在徐焉这里看到了。 默然片刻,他又十分坚持的指了指钟年,“你们比较熟,既然他演唱电影的主题曲,作为朋友,友情客串一下也行啊。” 被莫名点名的男人,微微一顿,还是决定开口解释。他有些无奈道:“沈老师,我们刚认识,不算熟悉。” 友情客串...... 沈行军对徐焉介绍,道:“他叫钟年,即将出道的歌手,21岁。”之后看也不看钟年,像是在赌气,提了下嘴角,努力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柔声问向徐焉,“怎么称呼?” “徐焉。” 沈行军满意的再次拍拍肚子,“好了,现在比较熟。” 钟年上前,将徐焉挡在身后,向他的老师封仇求助。 封仇走近,拍拍老友的肩膀,徐焉也上前,言辞诚恳道:“谢谢您,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 看了看眼前这一个个劝说自己的人,沈行军有些生气,将名片塞到徐焉手里,生硬的开口:“好了,名片你收着,等你想通了再回复我。” 徐焉道谢后,再次看了一眼钟年,很快就离开了。 房间内,沈行军仍然不易不舍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一阵惋惜又一阵赞叹。封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别嚎了,人家不想演戏,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沈行军瘪瘪嘴,反驳道:“老封,你这话说的,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容易,这部戏我都等了三年了,一点也不想将就。” 钟年安静的听着两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默不作声。 他觉得,自己大概给徐焉带来了麻烦。 再说徐焉出门后,在拐角处遇上了迎面来的经理。年轻男人堵住了路,微微低头,鼻子微微皱起,不满道:“你怎么喝酒了?” “客人要求的。” 男人很不高兴,就要去拉她的手,被徐焉躲过。他气愤的跺跺脚,嚷嚷道:“你是我办公室的人,不需要出去卖酒。” 他说话太过理直气壮,仿佛徐焉出去不是简单的卖酒,而是出卖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这是我的工作。” “不行,我不许。” 男人的眼睛有些红,他直直的看着她,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推开,撞到冰冷的墙壁上。徐焉微微皱眉,就看见他欺身贴过来,她用手去推,就被他握住了手。 “我等的太久,徐焉,从来没有女人会拒绝我。”他丝毫不顾及走廊上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徐焉脸色通红,狼狈不堪。 身后有人经过,那人淡淡地,却又让他们都听到的声音笑了起来。 身前的男人微微一顿,回头去看。徐焉趁机推开他,退后两步,看向来人。 那人也在看她,表情却严肃起来。 “我价值二十万的酒呢,你弄哪儿去了?” 徐焉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翻出刚刚的那张点单,顿了顿,“抱歉,我马上送来。” 那人哼笑一声,看也不看她身边的男人,走近她,“一起走吧,想你一个人也搬不动。” 徐焉想说,她可以找人帮忙。但看了看目前的局面,未出声辩驳,微微点头往前走。 身后的经理气急败坏的发了一通脾气,幸好,没有再追来。 “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好事?”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坦然。 她偷偷地打量了下他的表情,看起来二十一二岁的模样,周身却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他说话总是缓缓地,不容置疑。她轻轻道:“多谢。” 他轻轻一笑,也不说话。 回到包厢,原先醉倒的两人已经有些清醒,见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人连忙起身,“宣...宣景先生。”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同寻常,徐焉收起眼中的诧异,低头替他们整理桌上零散的酒杯。 倒在沙发上的少年微微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又躺回去,“阿景,我脑袋疼。” 被唤作阿景的男人一改刚才的沉稳严肃,起身去看他,眼中的关切真心实意。“病了?” “没,多喝了两杯。” 宣景扶着他躺下,又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回头看向徐焉,“可有醒酒汤?” 徐焉点头,跑出去拿。宣景看了眼笔直站着的人,朗声道:“停雨,你一同去吧。” “是。” 躺着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露出脑袋,呼出一口气,“为何要帮她?” “合意。” “那为何要灌她酒?” 想到刚才他一直清醒着,宣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世上诸事,都是要付出代价去换的。” 少年眯了眯眼,满足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道:“阿景,你真是无情。” 宣景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神中的幽深泛起涟漪,“或许吧。” 亲手给少年喂了醒酒汤,宣景轻轻地放他躺下,他起身走向徐焉,此时的徐焉已经十分清醒,她规规矩矩的站着。 “你喜欢在这里工作?” “算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现在呢?”他背过身,抬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不知为何,徐焉看着他的背影,却看出了诸多的身不由己。她开口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迟迟开口,像是在劝她,又像是在劝说自己,“大好年华,何不顺心意而为。” “总不能事事顺心。” “你总是有理。”他淡淡地笑着,挥了挥手,一阵风拂过,挂在墙上的话顿时变得摇摇欲坠。停雨起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幅画,问道:“宣景先生不喜欢?” 他再也不看,转身执起酒杯,晃了晃,却不着急喝。 “粗制滥造。”言简意赅。 徐焉顺着那幅画看去,却也看不出那点不合他的心意,便没有出声。 “随你吧。” “嗯?” 他不再谈及这个话题,放下杯子站起身,向她看过来,“我帮了你两次,就算你承了我的情。” 她垂眸,应了声。 “帮我一个忙。” “您说。” ...... 宣景问她的那个问题,徐焉真的认真的考虑过。 她收拾好东西离开时,领班拦住了她。 “想通了?”她问。 徐焉看着她,在这里的三个月里,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领班,也姓徐。 初见时,徐姐对她很好,毕竟推酒员的工作,免不了会被客人要求试酒。即使生活不易,唐依对待徐焉姐妹的教育上却很上心,近乎严苛,徐焉不会喝酒。所以,若非推酒员的工作报酬丰厚,徐焉不会到这里工作。 徐姐就经常带着她出去应酬,给她练酒量,却不会任由不安分的客人对她动手动脚,一直护着她。 徐焉回想着,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如同照顾妹妹一般护着自己的徐姐,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似乎,是从酒庄老板独子,经理尤新对她的关照开始。 徐焉微微一笑,道:“嗯,今天就走。” 女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向四处张望下,慢慢地靠近她,小声开口,“你就要走了,就听我句劝。” “徐姐?” “以后,离得远远地,不要再来这里,小心尤新。”她的声音低沉,语气郑重认真。 徐焉有些不解,她有些明白徐姐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恶劣,是想让她别再跟经理尤新搅合在一起,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忌惮他。 “你知道许梓案吗?” “知道。” “那女孩疯了,逢人便说自己肚子里藏了把刀子,整天抱着脑袋到处跑,遇上不认识的人,就要去咬。”她轻描淡写的说出那样一幅画面,徐焉觉得后背心有些凉。徐姐就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多好的一姑娘啊,硬生生被人逼疯了。” “......”徐焉暗自惊叹,道:“不是说,是家族遗传病史吗?” 女人冷哼了一声,“你也信?” “这跟尤经理有什么关系?” 她们就站在走道口,这是员工专用通道,平时没多少人会经过。四周很静,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冷不防被后面阴森森的声音吓了一跳。 “徐焉,你要走了?” 男人说话的语调一直很平和,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单一,无论何时,他都是微笑着的,即使是如上次般暴跳如雷的情况下。 徐焉身子一抖,徐姐伸出手按了按她的手心。开口道:“经理,法国的那批货今早送来了,秦助理让我问您,库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处理,该送到哪里?” 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随便。”他的眼神却始终盯着徐焉,“你怕我?” 他说话时的语气终于变了,低低地,似乎想求证什么,向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徐焉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手立刻就被徐姐拉住。 女人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保持镇定。她慢慢地,在徐焉手心写下两个字。 “别慌。” 徐焉发现,从她表现出对尤新的害怕和抗拒后,男人总是上扬的嘴角慢慢变得紧绷,看向她的眼神微微闪烁,是兴奋的光芒。 她暗自换了呼吸,上前一步道,“没有。” 身旁的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闻言,男人紧绷的唇终于松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又是以往那个很好相处的浪荡公子哥。 他笑着说:“那就好。” 徐焉低着头,沉默着。就听见他重复道,“那就好。”他顿了顿,语气格外严肃,“可我不许你走。” “......”她深吸一口气,“尤经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徐焉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匆忙的走开。尤新还想追上来,就被助理叫住。 “尤经理,那批货搁哪儿?” “随便。”他回头,徐焉已经不见踪影。 走道空荡荡的,又有人离开他了。男人眼眸深沉,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女人,问:“徐焉的地址发给我。” 女人沉着应答道:“记不清,我去人事部问问看。” “快去。” 尤新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警告意味明显。忽然的,他周身的冷意散去,提了提嘴角,笑得无害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