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甜忍着不适凑过去喝了一口粥，嘴里发苦的将粥咽了下去。强逼自己喝了小半碗的粥后，她是再怎样也吃不下去了。她在林慧娘和大兵担忧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一边的小溪边坐下，低着头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

她盯着倒影出了神，脑海里浮现出她扯着绳子坠下时，绳子另一端传来的挣扎，和高个从胸腔里发出的阵阵窒息的喉音。

眼前溪水里的倒影慢慢变了样，由她变成高个被吊死的模样。青紫的脸色，突出充血的眼球，流着口水和血的嘴巴，舌尖露出嘴外。他的下身一片泥泞，方心甜的鼻尖似乎又闻到那股骚臭味，伴着那股难闻的味道，方心甜好像又闻到里面多了一种味道，是肉腐烂后的臭味。

“呕！”方心甜再也忍不住，胃里的东西翻涌着冲出来。

“甜甜！”林慧娘的眼神一直落在女儿的身上，这会看到方心甜呕吐，她连忙奔了过去。林慧娘一手扶住女儿颤抖的身体，一手在女儿背上轻轻拍着。“有没有好点！”林慧娘心疼的问道。

方心甜将刚刚吃下的粥全部吐了个干净，漱过口后摇头。“娘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有点晕马车。”

林慧娘怎么可能会信女儿的话。方心甜做了多少次马车了，之前不晕现在怎么会晕马车。还有这次匆匆离开县城，绝不是丈夫说的怕影响女儿的名声，一定还有别的。

“去马车里躺一会吧，休息一下咱们再赶路。”他们不告诉她总是有原因的，她现在只要照顾好她的女儿就行。

看着方心甜躺下闭上眼睛睡着后，林慧娘下了马车，来到送她们母女的九个大兵身边。“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大兵们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将军没有将姑娘的事告诉夫人，他们不敢说。

林慧娘看着九人整齐的动作沉默一下，然后继续说：“我问，能回答的你们就说，不能回答的就算了。”

“行。”大兵们同意。

“你们见到甜甜时，她怎么样。”林慧娘是想问她女儿有没有被欺负，但这话她没法对着九个大男人说出来。而且她觉得女儿被欺负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她只有手腕、脚腕和小腿上有绳子绑过的痕迹，她在给女儿换衣服时，没有看到她身上有其他痕迹。

“有点害怕，其他都还好。”大兵们回答。

“甜甜这样是因为绑她的人吗？”

“是！”大兵回答。

“为什么？”林慧娘立马问。

“因为”有个大兵没有反应过来，被其他人戳了一下才住嘴。“夫人还是问将军吧，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林慧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这些人不说，她也不能硬逼他们不是。“行吧，我们走吧，早点到府城，也能少受点罪。”

两天后，方心甜和林慧娘再次回到了方府这个大宅院里。这会是上午，方升桐还在府学上课，家里只有管家和下人在。

两天的时间方心甜可以说是粒米未吃，所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会被她吐个干净。林慧娘眼甚至觉得自己女儿圆圆的苹果脸都要瘦出尖下巴了！

或许因为长时间吃不进东西的原因，方心甜觉得自己的精神头越来越不好。有时她还会出现幻觉，看到高个被吊在空中朝她狰狞的笑着，嘶喊着让她偿命。

她很害怕，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因为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选择弄死他们，自己逃出去。

她过不了的是自己杀人的那道坎！

林慧娘到了府城第一件事就是请了大夫过来，希望大夫能治好女儿吃不下饭的病。但大夫看后，只说方心甜是思虑过重，还说什么心病还需心药医，然后留下一剂安神药方就走了。

这下林慧娘彻底没了法子。下午方升桐从学院回来，问里林慧娘他们怎么回来了后，又在大兵那问了一些问题。虽然林慧娘和大兵两边都说的语焉不详的，但方升桐仍然把方心甜吃不下饭的原因猜了大概。

方升桐看着无力躺在床上的方心甜，心里不住感叹他这个妹妹逆天。“后悔吗？”

方心甜吃惊的看着方升桐，然后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他们跟你说了？”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方升桐看着妹妹躲闪自己的眼神，忍不住伸出手指在方心甜的额头上狠狠敲下去，登时方心甜的额头红了起来。看着那个红印子，方升桐握拳咳一声。

“我只关心我的妹妹是好是坏，其他人如何与我何干？拐卖人口本就是最该万死不是吗？”

“可是我”

“你就说你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方升桐打断方心甜的话再次问道。

“我不后悔！”方心甜坚定的回答。

“既然不后悔，做什么这副模样，这是找着让家人担心你吗？”

“可是我的手脏了！”方心甜将手掌举到眼前，她现在还能感觉到绳子在她手上晃动的感觉，甚至她感觉到绳子另一端，有人慢慢停止了呼吸。不管什么原因，她的手上都染了别人的血。

方升桐看着方心甜哀伤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妹妹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后悔，她过不去的只是她杀人的这道坎。

方升桐默默退出屋子，看着院子里转圈的林慧娘。“娘，你带甜甜去庙里或道观住两天去吧！带甜甜听听他们念经讲道。”那里远离尘世喧嚣，应该可以让她快点走出来。

林慧娘这会子不会放过任何让女儿好起来的办法，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方心甜和九个大兵找了个深山道观住了进去。她女儿曾经说过，她是道家这边的，和佛家没关系。

方府的隔壁，王茂竹在天亮后爬上了墙头，勾着脑袋往方府这边看。他昨天下学时，听到府上采买的人说，方家的夫人和姑娘又回来了，而且还有人看到方家下人慌慌忙忙地请了大夫。

王茂竹焦急的目光一遍遍在搜寻着，但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他现在很想知道请大夫是给谁看病的，是方夫人，还是方家姑娘方心甜。

作者有话要说：要秃头了，三四点就睡不着了了，我才睡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