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甜握紧手中的瓷瓶看着方春杏迟疑的问：“我记得前年大丫自己一年就挣了十多两银子吧？有这些钱他们家怎么都能过的富富裕裕的她怎么就被卖了？”

“因为他们贪！”方夏雨快步进到房里，脸上都是轻蔑与嘲讽，她的后面是温温和和的方梅朵。

“小雨姐朵朵姐！”方心甜看着两人笑。“小雨姐大丫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大丫爹当初为了逃兵役弄断腿的事吧！”方夏雨说。

方心甜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听说他弄断腿前找过大夫，大夫说是小心点养上两个月就一点事也没有所以他们家才会用断腿躲兵役。谁知道王铁柱的把戏没有骗过衙役还被衙役打了半死，更被衙役往那条断腿上踹了好几脚最后银子一分没少交，王铁柱的腿也没保住，现在还跛着不能用力呢重活也干不了！”

方夏雨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口有些干她摸摸桌上的茶壶是凉的她刚要拿起茶壶去厨房打开水方春杏就抢先将茶壶提起来。

“你继续说我去打开水！”说完方春杏小跑着出了门。

方心甜从梳妆台挪到圆桌前坐下疑惑的说：“这些我也知道，就因为王铁柱不能干活了，他们一家子的活计几乎落在了大丫她们仨的身上所以当初才将菊花、枸杞的晾晒法子给她们，冬天还让大丫和二丫到咱们作坊里干活。靠着这两个进项她们两个也没少挣啊？”

“对！咱们倒是给了大丫她们来钱的法子，但大丫不争气啊！”方夏雨说道着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他们家都靠着大丫二丫挣得钱养活了，你说，大丫怎么就立不起来呢？”

“大丫愿意被卖是吗？”方心甜小心的问。她觉得没有人愿意被卖的，但大丫从小就被她娘她奶以畸形的方式对待，很可能她是认命的不反抗的。

“其实是因为我！”一直安静听的方梅朵沉声开口，脸上带着一些内疚。

“怎么是因为朵朵姐！”方春杏提着茶壶回来，听到方梅朵的话后有些气愤的开口。“明明是他们不知足，他们贪心，他们不要脸！”方春杏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给每人倒上一杯热水。

“大丫被卖不是他们家的事吗？怎么肯和朵朵姐有关！”方心甜也摇头，对方梅朵的话表示不信。

方梅朵却是苦笑着说：“大丫找过我的，问我当初赵老财主带了多少东西让我做妾。”

听了方梅朵这话，方心甜一下子明白了。感情大丫他们家是想送大丫做妾啊！“他们不知道送闺女做妾是被瞧不起的吗？”

这个时代除非你是给皇帝做妾，否则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尤其还是主动送女儿去做妾，那更是被人指点嘲讽的对像。正常人家也不会和送女儿做妾的人家来往，他们会觉得羞耻！

想想当初王茂竹和赵芙蕖的事，林慧娘直接给王大伯母按上一个给王茂竹塞妾的名头，王大伯和赵芙蕖的爹才会大怒，现在王大伯和赵芙蕖的爹都在方青湖面前抬不起头。

“所以人家多聪明啊，直接说他们家过不下去了，让人牙子将大丫领走了，十两银子一张卖身契还是死契！大丫这一辈子除非她赎身，否则她一辈子就完了！”方夏雨说这些事脸上尽是气愤和伤感，她的眼尾发红，好似随时都要哭出来。

方心甜听到这不得不承认她的三观面临挑战。“为了做妾签了死契？他们不知道妾也分良贱吗？”

方梅朵摇摇头，双手捧着茶杯说：“李桂花和王婆子被当初赵老财主拿的东西迷了眼，那还管良贱！”

“大丫就不反抗吗？她就那样听李桂花和王婆子的话？”方心甜心里是伤感的，这个世道虽然人人都瞧不起卖女求荣的，但在利益面前，有多少人真能将面子和道德放在首位的。

“所以说是大丫自己不争气。”方夏雨摇头，这会她已经从对大丫爹娘爷奶的嘲讽中出来，改为鄙视大丫了。

“他们家这两年都靠大丫和二丫养着，这要是咱们，怎么也不会弄得自己被卖吧？可是她知道自己被卖了，一点反抗都没有，还说什么如果能做了有钱人家的妾，她也算熬出头，能护着二丫三丫了！”

方心甜沉默，她觉得大丫的想法很天真，不管大丫有没有成功做妾，二丫三丫都会被卖掉。已经尝到卖闺女就有钱拿的李桂花和王婆子，怎么可能放过二丫三丫。

显然这样想的不止方心甜一个，方梅朵、方夏雨和方春杏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一时四人都没说话了。

“甜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方夏雨喃喃问道。

“我会自立门户！”方心甜坚定的回答。“这个世上还有个户头叫女户，我会带着二丫三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从新开始。”

方夏雨点点头小声说：“是啊，立了女户虽然辛苦些，但只要勤快些总是饿不死的，朝廷也给女户免役和减税，只要自己能住总能过下去的。为什么大丫就想不开要去卖身做妾呢？”

“知道什么是良妾什么是贱妾吗？”方心甜突然问。

“什么？”方梅朵、方夏雨和方夏雨三人疑惑的问。她们能从字面分出妾是不同的，但哪里不同她们也不懂。

“正室所出孩子有家族继承权，另正室的嫁妆财产孩子可以继承。良妾是清白人家，并通过媒介正经抬进门的，她们的孩子没有继承权，良妾的财产部分归孩子部分充公。贱妾是别人送的，自己买的或是丫环提上去的，这些都是贱妾，孩子没有继承权，贱妾的财产尽数属于公中，不归她们孩子所有！”

说完方心甜看看三人发白的脸色继续说：“不管良妾贱妾，正室夫人拥有处置她们的权利，哪怕是卖了她们都可以！就是男主人，也是当她们是一件物品，一件随时可以送人换取利益的物品！”

方心甜对三妻四妾厌恶的很，但她没有改变的权利，她除了能影响身边人，其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