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看了这个老人一眼,他是一个病人,不过他的病床显然有些好过头了,心电仪还在一旁跳动着,滴答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里尤其显眼。
但这里却好像是常常有人来,四处都是干净的,就连老人床头的果盘上的苹果,还闪烁着露水的光芒。
兰斯找了个板凳坐到床旁边,坦白来说,这个老人很漂亮,虽然他已经苍老到头发都掉光了,牙齿也不剩几颗,但他却有种不分男女的魅力,让人对他无法生厌。
虽然兰斯很抵触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可语气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拿了个苹果,就在自己皱巴巴的西装上擦了一下。
“以后如果我身居高位,叫人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故弄玄虚。”
指了指门口的格子栅栏,透过缝隙还有幽幽的风声从电梯通道里传出来,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老人很随和的笑了笑,绑着侦测仪器的右手抬起,指着空洞的门口。
“你要嫌冷可以把门关上,那儿有个移门。”
兰斯耸了耸肩,把门拉了起来,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做些无聊的事,直到兰斯坐在椅子上把那一个苹果全部吃完,才慢慢的开了口。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死人。”兰斯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见过很多死人,也能隐隐的感觉人的死亡,这个老人已经活不长了,或许几天前他还是躺在床上垂死挣扎,但现在这幅健康的模样只不过回光返照。
心电仪的图谱平静的跳动着,老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兰斯的话,也没有生气,兰斯看着心电仪的绿线,好像在看传说中的测谎仪一般,确实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心跳速度。
“你这句话挺有意思的,四百年里,有人说我是个美丽的人,也有人说我是个智慧的人,也有人单纯的骂我是邪恶的巫师,我在他们的眼里永葆青春,从来没有人会说我是死人。”
兰斯撇了他一眼:“你也确实不害臊,这种话都能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虽然你活了四百年确实有趣,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活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越死亡的生物吗?哪怕我接触到了一些隐秘,也不敢保证。”
谁知道,这个老人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好像在陈述一件重要的事。
“存在的,宇宙中真的存在着超越死亡的巨大生物,他们伟大又残忍,虽然并不想这么说,但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兰斯抬起头,看了这个老人一眼,这些话与日记中的言论不谋而合,而这些,正是青白社所在探寻的真相的一部分,却殊不知,他们供养的老人,可能知道青白社两千年来都没有探寻到的真相。
“如果你死后愿意捐出遗体给我做研究,我会很开心的,当然了,我还没按照惯例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老人似乎很开心兰斯的反应,有些兴奋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如果人真的能放下感情,全力去追寻真相,或许这两千年的时光也不会白费。”
“不过关于我的遗体,这件事我答应了可不算,得要青白社的那帮研究员答应才行,毕竟我怎么的也算是青白社的社长。”
兰斯剥桔子的手愣住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自称青白社社长的老人,他的言辞未免也太古怪了,虽然是青白社社长,但他拥有的知识,了解的真相,明显与青白社的人不符。
相对来说,这位社长,更加接近神秘。
想了想,兰斯的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决定从比较简单的开始。
“你是社长?那你为什么呆在这个房间里?明明可以出去接受更好的治疗,也说不准能让你苟过五百大关。”
没有五百岁,算个什么长寿。
兰斯想起了谭晨常唱的向天再借五百年。
老人也不因为这个问题恼怒,反倒是指了指门口。
“你该怎么出去?”
搭电梯呗,兰斯下意识的就像这么回答,但是突然想起了安拉来时按的密码,那些密码错综杂乱,没有丝毫的规律,一时就有些头大。
“出去很难吧,进来就更不必说了,密码每时每刻都在改变,除了少数几人,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
“为什么?”兰斯想到了来找自己的使徒,又想到了这个活了四百年的人,大概明白了什么。
四百年,或许已经能决定一个文明的兴衰了,那位在宇宙中睁着瞳孔的神明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本有趣的读物。
“我在躲避使徒,秘境也好,灵魂也罢,我想要自由,不想被神明掌控,成为棋子。”
说罢,看着粉白的墙壁,老人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也太讽刺了,为了灵魂的自由,我放弃了肉身的自由,在这里蜗居了不知多少个年月。”
兰斯耸了耸肩,这是他的决断,不管老人现在是否后悔,他都已经做下了,现在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以前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