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伏天过后,方沉裕便寻了个日子主动求了方从敦将小宋氏收为义女,宋沁儿思父心切,刚相认便是涕泪横流,好不可怜。方从敦虽厌恶宋氏丢了他的脸面,但宋沁儿终归是他的亲生女儿,方沉裕亲口求他自然是借坡下驴,趁机将宋沁儿收为义女,改姓方沁儿,从此以后她便正式以郡主府二小姐为称。
晌午吃了饭后正是天气热毒时,夏日的天热的大伙昏昏沉沉。学堂中的众人皆无精打采,睡着了大半。方沉裕也是昏昏欲睡,她在心里默默地发着牢骚,前世好不容易脱离了学堂,今世重来一次居然还要重新回到这地方。若是别的科目也就罢了,偏偏史学课却又不得马虎,也只得强打精神支着脸听着。
“倾城!倾城!”
文潇湘用书遮住自己的嘴小声对身侧叫道,沈倾城枕着自己的小臂,勉强抬眼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说接下来的话。
“别睡了别睡了,方才我听我爹说,明日韩少将军就要回来了!”文潇湘悄声道。
“真的?!”沈倾城的困意顿时被驱散,欣喜若狂猛的坐直了身子,书本被她碰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周围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沈倾城尴尬的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然而,一双鞋子停在了她的跟前,沈倾城慢慢抬头,看到手拿戒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周先生。
周先生道:“沈倾城,你是对这篇项羽之死有什么独到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啊……这个……”沈倾城支支吾吾的站起来道,“项霸王之死虽原因是因为他为人太过刚愎自用,以至失了韩信这员大将,但更是因为四面楚歌时丧了斗志,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这才与乌江绝望自刎。若霸王未失韩信,也许可轻松御敌;若听见楚歌时冷静下来孤注一掷突围,或可活命。”
周先生摇头道:“真是一派胡言!项羽之死乃是刘邦谋略更胜一筹,何干韩信?若无韩信,刘邦也定会是天下之主,霸王之死是板上钉钉之事。”
寻常学生因做错事被叫起回答皆是为了被先生反驳再训斥几句消气罢了,偏沈倾城被先生这话给挑起了反骨。她不服气道:“人尽皆知,萧何月下追韩信乃是一段佳话,若无萧何,便无韩信助刘邦夺天下,大汉何从可建?先生难道是要将汉室江山皆归功为刘邦一人么?”
“你怎可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周先生登时脸色一变,“小小女子怎可罔论君主?!”
沈倾城嗤之以鼻道:“我仁化乃是开国皇帝之功,与汉高祖皇帝何干?我敬佩高祖皇帝斩蛇之智谋,但却对先生的一意孤行之话不敢苟同。”
“你!”周先生被她气得哆嗦着用戒尺指着门外,“你!给我去学堂外头站到你反省了为止!”
沈倾城心中牵挂着韩少将军,如今本就没了听课的兴致,毫不犹豫的就拿着书出了门去。
众人目睹了她与周先生的唇枪舌战,倒是都被驱散了困意,对这场白戏看的是津津有味。然而见到沈倾城出了门,又不约而同的倒了下去。
方沉裕却是坐直了身子,韩若明回来了?
前世的韩若明比这世迟了一年之久,带他回朝时方沉裕已经做上了太子妃,怎的此世多了这样的变故?正思索着,又想到了前世韩若明与沈倾城惨死的模样,看着门外的沈倾城,心中忍不住的叹息。
前世的韩若明是那样俊朗出尘的少年英雄,乃是多少闺中少女暗中爱慕的对象。却也只有沈倾城敢爱敢恨,冬日里骑着马一席明艳的红袍踏着白雪而去,只身追上了韩若明的军马,当众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韩若明听罢并未表态,只是将配剑扔至沈倾城的怀中。待他凯旋而归,聘礼便已同期送到了沈府,沈倾城身着那身拦马时所穿的红袍嫁了韩若明。亦是这身红袍,跟着上吊自尽的沈倾城一起躺入了棺材。
方沉裕忍不住的想,韩若明同霸王,沈倾城与虞姬又有何区别?还不落得了一个战死一个自刎,双双惨死的下场。
但天命,当真不可违?
方沉裕看着自己的掌心断裂的手纹,想着前世惨死的自己,似是下定决心般握住。
天命又如何?我偏要逆给你们看!
下了学后,方沉裕与方沁儿回到家中时,方沁儿抬眼正见秀安郡主拉着宋婉柔亲昵的说着什么,方沁儿心中疑惑,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方沉裕兴冲冲的拉去了南院中与众丫头玩耍,待傍晚她回东府时,大宋氏正欢喜的捧着满屋子的首饰珠宝笑得合不拢嘴。
“娘,这是什么状况?”方沁儿随手拿了个紫晶手钏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