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鸿将靴口扎好。
“你醒了?”
声音极尽温柔,江轻鸿抬起头,顺便将衣衫一理。
“小叶呢?”
“小叶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是红着眼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轻歌姑娘一边轻声细语,一边将江轻鸿丢在桌子上的衣服收起。
“昨晚她带你来时候的样子真的把我吓坏了,你们两个人灰头土脸,简直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昨晚的事你难道还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相思楼的门还没有开,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客人。”
相思楼与迎春客栈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小小的客栈起火,消息自然不会像灵云庄的那场大火一样震动全城的。
“不过最近外面不太平,江公子和小叶在外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听了轻歌姑娘的好意嘱咐,江轻鸿道:“多谢,我先告辞了。等小叶来了,你替我转告她,我先去找洛姑娘,等忙完自会前去与她汇合。”
江轻鸿来去就如同一阵风,轻歌姑娘轻轻舒了口气,门外的人却还没有走。
湘姑从走廊路过。
“他来做什么?”
轻歌姑娘背过身。
“没什么,去忙你该忙的,今日我会出去走走。”
万里晴空,秋高气爽,几抹薄云在天空中盘旋。
叶小蝉坐在树上,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就在她吃到最后一个甜豆包的时候,一条熟悉的人影跃入了眼帘。人影正是朝这边来的,所以她不慌不忙,心安理得的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才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
丁府门前的那棵梧桐树又高又直,她是突然从那些繁盛的枝丫后跳下来的,就像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长辫子精灵。
她也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衣袖是淡褐色的,裙摆鹅黄,腰间系着一条草绿色的宽腰带,将她优美的腰线装束的更加纤细。今日她穿的也是草绿色的靴子,但不变的是她依旧背着那个破破的小布包。
叶小蝉的出现让江轻鸿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到叶小蝉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叶小蝉却笑了笑。
“不用问了,我是在等你,你来的也太慢了。呐,本来买好要一起吃的包子都被我一个人吃完了,你肚子饿不饿,我还有麻花分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贴身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在江轻鸿面前晃了晃。
江轻鸿刚要开口,她又抢着道:“怎么这种表情,昨晚丁凡出现的时候你就失魂落魄的,所以我知道今天你肯定还会再来见他的。”
原来昨晚在客栈外与江轻鸿说话的正是丁凡。
迎春客栈是在双拳门的地盘。
在双拳门的地盘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丁凡的眼睛。
他赶到的时候,火势正大,见江轻鸿与叶小蝉无碍,他本要带人去安顿他们,不过被叶小蝉拒绝了。
随后叶小蝉就拖着江轻鸿来带到了相思楼。
那时候夜已深了,也只有叶小蝉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相思楼的门撬开。
江轻鸿倒像是不记得昨晚与丁凡见过面,他今日之所以来找丁凡,也是料到昨晚迎春客栈发生的事双拳门定然已知道。
江轻鸿来的很巧,因为据叶小蝉透露,就在不久之前,他的一位老熟人才进了丁府。
在此地能称得上老熟人的人并不多,苏霆倒恰好是其中一个。
苏霆才来不久,江轻鸿与叶小蝉来到之时,茶才刚刚端上来,他甚至还未尝过一口。
江轻鸿前来也并不是出人意料的事,丁凡一落座,道:“灵云庄遭难,姬老板骤然殒命,阁下等人几乎是同时上门,这也证明姬老板并没有看错人。”
丁凡此话竟像是别有深意,江轻鸿还在思索,丁凡又道:“其实在下与姬老板交情并不深,从前虽已听闻姬老板是位女中英杰,但直到吴先生之死,在下才与姬老板有了些往来。但想不到在下与她相交这一场,缘分终究尚浅,不过蒙姬老板看得起,在下也绝不会有负于她。有朝一日若是寻到那帮恶徒,我定然会要他们以血还血!”
丁凡一拳拍在桌子,震得桌面碗盏作响。
苏霆缓和道:“此事虽发生在双拳门的地盘上,却也并非丁兄一人之责,丁兄还是莫要太过自责。我等也都是姬老板的朋友,即便此时心中悲愤填膺,郁闷伤怀也是枉然,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商讨联盟大计,共同对敌。”
“不错,只不过今日在下想说的并非联盟之事。”
他微微一停,又立刻补充道:“当然,联盟之事还是一切照旧,事不宜迟,但今日我是想让二位见一个人,此人现在就在我府上。”
丁府并不是很大,丁凡所居之处也像他本人一样低调简单,并不张扬,但布局陈设又有规有矩,井井有条。
在丁凡的引领下,他们来到后院一处清净的客房。
刚一走进,就听到了一丝丝古怪的声音,那是一种奇怪而特别的呻吟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痛苦挣扎的低吟,猛然听到不免叫人寒毛直竖。
叶小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随即就闻到了一阵古怪的气味扑鼻,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一样。
走到了门口,丁凡不免犹豫了一下,回头对叶小蝉道:“我看叶姑娘还是不必进去了,在门外稍等片刻为好。”
叶小蝉的心里本就有些许好奇,一听丁凡说她不必进去,她眼珠转了转,立刻不服气道:“为什么?凭什么单单不让我进去?”
“这个,只因里面的场景有些……叶姑娘见了恐怕……”
丁凡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叶小蝉眼睛一瞪,“不要小看人,难道只有你们大男人见得,我这个小女子就见不得了?”
江轻鸿却瞧出丁凡的顾虑许是好意,于是也想劝叶小蝉一句,但叶小蝉的脾气上来就是不管不顾,已经抢先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丁凡忙跟了进去,但还是有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院中的宁静。
江轻鸿走在最后,他随步跨门而入,受了惊吓的叶小蝉跺着脚一下扑进了他的怀中,支支吾吾连眼睛也不敢再睁开。
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小蝉吓成这个样子,江轻鸿正好奇这屋子里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叶小蝉害怕的原因。
床上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他的身体已只剩一半还能叫做人,另外一半身体的肌肤已经完全扭曲变形。肿胀泛红与发黑的皮肉相间,那是被火魔的摧残之后留下的伤痕。他的烧伤很重,原本一个原本高大威猛,意志如铁的硬汉已变成了让人瞧一见就会全身发抖的怪物。